如卿大約對華嚴的月亮很有些興趣,端了張杌子坐在菩提樹下賞月。玉袖考量到這尊佛日積月累住在世外梅源,沒嚐過什麼好吃的,便想搗鼓個炒飯來博一博舌頭的歡心,如卿卻將她望了半天道:“食物本為表象,既是仙者,應如《心經》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話未完被玉袖真誠地握住雙手:“那個,天色不錯,我們賞月才是正經。”

金佛麵無表情地點頭。

如卿的佛性忒高,玉袖到底是個食煙火的神仙,吃不吃湯食並不妨礙,但陪著如卿待菩提底下打坐參禪,卻很受罪。待半盞茶的時辰一過,她便忍不住,逮了個空溜出去,正逢二舅舅喊她參加燈謎,一路對她說:“衡衡是學堂裏拔尖兒的,他說辦燈會,沒人說不。”

玉袖微有訝然,大哥竟成績烝烝,還當了個山大王。

二舅舅突然幽怨道:“但老師倚重他,分付他辦的差事也多,對我的關心少了許多。”歎了一口涼氣。

玉袖正拿著一根紅玉簪子在月亮底下比劃,聽到他這樣說,便將簪子給他道:“侄女特地買來孝敬舅舅的,拖兩隻小鬼的福,價錢上占了許多便宜。”

他歡喜地接過,擺出一副受了莫大恩惠的形容,熱淚盈眶道:“唔,侄女這樣關心舅舅,舅舅覺得十分感動……”

玉袖卻掏出一把紅玉簪子,對著在院裏聚集的同窗道:“來來來,見者有份。”

撲通一聲巨響,身後有什麼跌倒了。

同窗舉杯邀明月,斜影萬萬雙,附庸風雅得很是在興頭上。大哥卻分出了一些心思兼顧跌跤的二舅舅。

舅舅皺眉蓄淚,似被蹂躪數番的委屈樣,裝得還挺像。

要在心上人麵前裝出一副脆弱的形容,來討一討他的憐愛的主意,是二舅舅打小就灌輸與玉袖的。時隔多年,她能再見到二舅舅支著這個招數,且依然十分有效用,突然覺得人有時候執著於一份感情,也挺好的。世上可以半途而廢的事有許多,感情上的半途而廢,卻是頂頂要不得的,它會在你後半生留下一個莫大的遺憾,爾後時刻深思,倘若當初那會兒能堅持,可不可能會是另一番天地呢?

所以二舅舅這樣努力,玉袖想即便他努力一輩子,打一輩子光條子,心裏也是甜蜜的。

燈謎正出到青扃有佳人,紅麵正梳妝,外披紫胭脂,內已鬢白霜。玉袖猜中無花果,得了兩隻燒雞。大哥遞與她的時候,又悲春傷秋地囑咐了一番爹娘的思念,一派真情流露微微走透了他的思念,真是教眾生為之動容,天地為之變色。

不曉得是應了親極反疏一辭,大哥近日難得同她把盞,今晚卻多嗑了兩句,他說:“身份尊貴的人,總要弄個後宮來耍一耍,袖袖你耍不起。”

玉袖滯了滯,尋思著他大約是詢問她關於後宮的看法。大哥對著二舅舅萬把個日月,愣兒巴交沒將二舅舅的心思瞧出來。玉袖一直覺得這是局中人不自知的緣故。可他流連紅塵數十載,從一位翩翩公子成了一位花花浪子,情場中同數千個姑娘過過招兒,卻還沒將二舅舅的心思悟出來,實在不能令她信服。她一度認為大哥是存了心不認同二舅舅,一派紅塵浪子都是他的做作罷了。

而今他開誠布公同她談一談,也許是一場打算接受二舅舅的談話,她必得拿出真心,便正了衣襟,笑比河清道:“一個男人若同時有許多女人,便不是一個專一的男人,是要為天下人所唾棄。咳,便是有許多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