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腦瓜想想,這也是賺大錢的一條正規渠道,其實沒什麼不好。
禾尋將她帶入古道,兩旁擁簇著鮮粉的妖冶臘梅,乍看之下同師父老人家的那片杏林略能並提。她對這片梅林的好感噌噌噌往上躥了幾個跟頭。
從華嚴到古道,一路約莫也有十幾裏路,她走得有些吃力。緣本走這些路很是遊刃有餘,隻因此前劈開罩著華嚴的仙瘴,耗去了些元氣,又因替鳳晞渡了三層仙澤,以免教溜出來的瘴氣磨掉他幾層皮,便又耗去許多。
她此前說將息幾日便好,實則是沒這樣快能好的,損傷大半的元氣,比不得那些皮肉傷要好得快,怎麼也要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方能挽回些。但她此時業已成了一盞明晃晃的大燈籠,總不能又因一些雞毛蒜皮般的幺蛾子便喧賓奪主,將自己輝煌高照。她還是權且熬一熬,安安靜靜地走完這一段梅嶺古道。
當下是冬春換季,燕草碧絲,春風鬧上紅枝。禾尋介紹梅嶺便是先綻白綢,後繼紅臘,輾轉粉脂,如此循環的一個景象。
玉袖漠然不答話,將一顆心放在如何為內虛的身子打掩飾,順道努把力,將自己這盞燈籠的亮度降低。
綠頤今日捯飭得比較活潑,在腦後的青絲尾處,綁了一條綠絲絛,正迎著春風歡舞。新月般的黛眉微微轉向禾尋,片刻後,半空中有鶯鴿吟唱,似她細潤甜美的嗓音,宛如一株恬恰河蓮:“元月爭相白枝頭,恰似滕仙人間遊。二月姑射冰雪休,青柳助嬌相思瘦。紅顏佳人終有日,不知君還憐香否。”頓了頓,流光轉盼,天似有點點相思淚,“世間女子便如梅花,初初純潔如白,而後驕陽似火,最終沉靜淡然,隨風化骨。”
不曉得綠頤此番在唏噓些什麼,凡人家的姑娘年輕與否,等不等得到心上人回心轉意,統統與她不搭介,因即便過了萬萬年,她這幅春意盎然的模樣也是經久不衰,永世流傳的一張臉麵。
玉袖終是忍不住插口道:“嗯,但人家姑娘生老病死了幾百回,我們還這樣婷婷玉立著,你別擔心。”音落,春風掃來一樹落梅,她覺得這番合襯的話說得過於時興,大約旁人不能接受。
恍然從花海中回神,果然見到綠頤難以承受似地睜圓了雙眼,仿佛受到驚訝般地將她望著。
玉袖認為綠頤與自個兒相處了這麼久,還沒能摸清她的脾氣,她有些難受。一方麵覺得綠頤委實太傳統,這樣傳統的姑娘對時興事物的接受能力太差,她有些擔憂。另一方麵覺得正因綠頤這樣傳統靦腆,不能將喜歡的人倒著追,爭取爭取幸福,她更有些擔憂。
不知禾尋的溢美之詞得誰的真傳,為保兩邊都不得罪,兩邊說的好話也沒法拿出來作比。他對綠頤說的是:“見景興詩,古往今來總是如此,你興的那首詩雖然沒什麼格律,卻匾打側卓點出梅的三個季節的顏色變幻,我認為甚好。”
展眼,他堆積起仿佛從胸口慢慢浸上來的笑容,難得一條巴蛇能綻開這樣的笑容:“袖袖真是個現實的神仙,十分純真,我覺得也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