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篆養靈獸的藍生靈君捎了隻粉紅圓毛的雲狐來。天子雖淡漠,卻也看得出很得其心意,連他看著也很喜歡。

因與天子傍一處之久,他自然摸出天子有個午睡的癖習。他趁這個時候便同那頭雲狐孛相玩耍,因此,便將午後的法課給忘了。當他提著褲衩趕去時,又將天帝十分寶貝的墨硯打碎。

頓時,他不知所措。

他想過,倘若略施個障眼法,定會教天帝識破,更是罪加一等,不若他將此事坦然承下,興許能得天帝網開一麵也是未可說的。即便天帝不網開一麵,令他受一受刑法也不礙什麼,他覺得自己年紀雖小,卻還是有些身子骨的,即便是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他都能悉數承下。

然而他這樣袒誠擔待,遭罪的卻不是自己。

他的娘親疼惜他隻有幾百歲的春秋,是個頭兒不足四尺的娃娃,覺得他禁不起天雷一劈,便叫他的父君一肩扛下。可憐他的老父數十萬年的一把老骨頭,卻要挨三道戾戾天雷,回宮後便一病不起。

他心裏十分愧疚。

但鳳君未責備他,隻是諄諄教勸:“父君也想保你這一生快快樂樂平平安安。可父君老了,有些事父君心有餘,力卻不足,很多時候需你自己小心對付。父君也曉得你那點小心思,長輩們麵前央陪承色,是孫輩們的責任。父君理解不怪你;你去了華嚴,卻沒將天尊的課業習好,父君念在你年紀小尚不與你認真計較,但是你骨頭裏那頑劣性也該拘拘了,否則累你娘親操心,她身子弱,誕了你哪裏還能再懷上,不為你也該著想你的母親。”

他深記得那日留下懂事以來第一滴悔淚,他痛悟到自己必須長大了。

自此,這位將來鳳凰的儲君,行文累墨,仙法佛道,樣樣鑽精研修,每每通宵達旦。

他三萬歲那年,天子早已位列上神,通讀佛法道經,且能分擔天帝許多政事,再不需要西席授業,也不需要旁人的伴讀了。

但他直到這一年卻還未飛升上神,背地裏的神仙們皆頗有微辭。天帝也揣摩斟酌著問過他的父君:“你家那俊俏的孩兒,大約也快列上神了罷。”他的老父隻能在殿前不尷不尬承了句:“快了,快了。”

究竟是如何快,便是他心裏也沒個譜。而他的父親覺得,沒了臉麵是小,他的前程確是占著心裏頭的一塊大病。是以,鳳君便想將他送入明澤的門下,學些高深的仙法,習些九州的道禮。

明澤收徒的規矩並沒有個標準圓規,大抵上竟與天子有三分相似,便是看的順眼便收一收,看著沒甚眼緣便端出天族的腰子,他也不收。

他能入西華帝的門下,是因明澤曉得他命裏有一樁大劫難過,看在往日同鳳君的情誼上,方出以援手,助一助他罷了

從此,他舉手投足之間很有鳳子的模樣。老人家見兒子懂事,一時百感交集,雪淚滿目。

明澤的仙術大多很講究,也很有深度。再尊貴神通的種族,如他根基不穩,學這些很講究很有深度的仙法時,總不能拿捏得很準,多多少少要教力道偏些。

他還記得那一日,他正琢磨著地震之術,因力道猛了些,昆侖山便似得了抖擻症般抖不住。他雖變回真身脫了險,卻沒想到鳳梧宮外竟有兩人攀著神穀樹,得他一陣凜然醇厚的仙力一抖,便抖出事來。

九重天碧霞萬丈,昆侖山一陣摧枯拉朽般的仗勢。滾滾雲煙中,他聽見姑娘淒慘的一叫。那時他心中一動,他不曉得這一動是為何一動,他也不曉得自己的紅鸞星在那一刻徒然亮了一亮。

神穀樹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