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繼一個可使得?”

一溜排十幾個老頭頓時麵麵相覷,而後低頭看看地上的次輔大人,不可思議地齊想:未來的族長、一等文遠候的爵位、萬貫家財、吏部右侍郎內閣次輔……關鍵是……他沒孩子,要是把我家孩子過繼給他……

於是乎,蔣老爺請來長輩原本是打算共同訓斥蔣初的,沒想到都沒眨眼的工夫,七嘴八舌地亂開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族長消消氣。”“讓孩子起來吧,這麼冷的天,再凍出病來得不償失。”

蔣老爺氣得吹胡子瞪眼,半壺茶灌下去這氣都沒消,一甩袍袖揚長而去。他一走,其他人等紛紛告退。

次輔大人搖頭失笑,進到內院,坐在隔間裏,慢條斯理地搖動扇墜,麵對竹簾說:“母親一向可好?”

“一向甚好,多謝哥兒掛念。”頓了頓,接著說:“哥兒還是該依從父親的好意,貴為內閣次輔卻內無宅眷豈不惹人笑話?”

“嗯。”次輔大人歪在圈椅裏,托著腮閉著眼,折扇展開又合上,合上又展開,如此反反複複樂此不疲,“不過……”

感覺手中的香爐都快滅了,柳氏等得心窩子冰涼,愣是沒聽見“不過”的後半句是什麼,還不敢催。

次輔大人睜開眼睛,對著昏黃的燭光凝神細視瑩潤的田黃扇墜,漫不經心地說:“吏部右侍郎是三品,內閣次輔是超品,夫人該是幾品誥命?”

柳氏腦袋“嗡”一聲,心說:他要是娶了妻,最起碼也是三品誥命。我並非他的親母,如果他不向朝廷奏請,我能拿他怎麼地?充其量就是原來的五品誥命。合著……官眷酬和時,我這個當婆婆的還得排在媳婦的後麵,顏麵何存?家族開祠祭祀說不定我也得排在後麵,這……這……

次輔大人起身行禮,“母親請安歇。”

此後數日,蔣老爺煩不甚煩,在內宅聽柳氏嘮叨:“他睿智溫良自有分寸,不必日日懸心,再三進逼,他一氣之下遠走京城,與本族何益?”在外堂聽族老哭訴:“族長,一個在城裏鬧著,一個在京裏鎮著,蔣氏非傾家蕩產分崩離析不可,還是從了他吧。”

唉……蔣老爺頭痛欲裂,覺得還不如跟兒子呆在一起呢,最起碼這小子笑容可掬溫柔和善,從來不提湖州知府龍慕的事情,陪著自己下棋賞花練書法,時常說些趣聞軼事,偶爾還能樂上一樂。

蔣老爺抱住兒子唉聲歎氣,“就不能學你二哥?娶個妻子,納幾個男妾悉聽尊便。”

次輔大人笑問:“學二哥?”抬眼朝蔣老二的小院瞧去,真是應情應景啊,院裏“嗷”一聲怪叫,緊跟著“哇”一聲啼哭,“叮了咣當”不知什麼碎了,老頭麵皮一陣不受控製地顫唞。

天人交戰了無數個日日夜夜,蔣老爺終於點頭了。

於是——

龍慕往堂上一坐,堂下大排長龍,全是蔣家長輩,人手一份釋放文書,一個接一個蓋官章領孩子,斜著眼睛瞟龍慕,心說:長得也不怎麼樣嘛,圓臉闊額塌鼻梁,一不狐媚二不風情,他怎麼就能把蔣初迷得七葷八素呢?

從早坐到下午,龍慕大打哈欠,有氣無力地支著腦袋打瞌睡。

師爺捅捅他,“老爺,最後一個了。”

哦?龍慕挺直腰板,見眼前站著個老頭,龍慕笑問:“領兒子侄子還是孫子?”

“兒媳婦。”

“啊?”龍慕悄悄靠到師爺肩膀上,捂著嘴角問:“連人家內眷都抓了?”

師爺一臉莫名其妙。

老頭朝前跨了一步,“鄙人能領走嗎?”

“當然當然。”一腳跺在師爺腳背上,悄聲嗬斥:“居然連人家內眷都敢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