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灰心(三)(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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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慕禮的死,對於張賢、王元靈、龍天涯、徐海波以及吳華等人的打擊是十分沉重的,這些人本來都是在一個水平線上,彼此之間有競爭,而更多的是互相幫助,互相配合,在不知不覺之間,那種本能的默契已經達到了水乳交融的境地,他們的交情已經遠遠超越了友誼的本身,能代而稱之的隻有兄弟這個詞!

胡師長主持著,為張慕禮舉行了追悼會,張慕禮身著戎裝的黑白照片懸掛在靈堂的中央,四周是長青的鬆柏枝所紮成的花束,上麵綴滿了白色的花。張賢走進靈堂的時候,一眼便看到了跪在堂前的張慕禮的妻子葉大姐,她的身邊還跪著兩個披麻帶孝的兒女,女兒大一些,已經開始懂事了,而那個兒子也隻有三歲,一邊跪著,一邊抬起頭來,睜大了一雙黑黑的眼睛,好奇地望著身邊這些走過並行禮的人。

張賢對著相片深深地鞠了三躬,卻又覺得禮儀過輕,跪倒在地,連續著磕了三個頭。葉大姐帶著女兒也跟著對張賢回拜,這令張賢心如刀絞,起身來抱起了那個還在地上爬著的張慕禮的兒子小龍,已然是淚流滿麵了。

在張賢認為,張慕禮的遇害,雖說不是自己直接之過,卻也是間接之過,如果那日他狠下心來,不放黃新遠離去,又或是將之擊斃,又怎麼會有張慕禮遇害這一節呢?此所謂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其中的愧疚之感已然令他睡臥不安,隻是這裏麵的緣故也隻有他的弟弟張義能夠感受,卻無法向別人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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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慕禮最終被火化,葉大姐決定帶著他的兒女和他的骨灰回葬家鄉,在離開武漢的時候,張賢和王金娜、田秀秀,以及張大哥的幾個生前好友前去碼頭送別,就在葉大姐在踏上江輪搭板的時候,她忽然轉過身來,抱著自己的兒子,拖著自己的女兒,一把跪倒以了張賢的麵前,眼淚簌簌而下,這令在場的所有人的都驚愕不已。張賢連忙起身要把她攙扶起來,但是葉大姐卻長跪不起,向著張賢道:“阿賢,你是慕禮的結義兄弟,我今天跪在你的麵前,不為了別的,隻為了慕禮的這個仇!”

張賢明白了她的意思,連忙扶起她來,答著:“大嫂,大哥的仇自然就是我的仇,便是你不提,我也不會忘記的!”

“是呀!”邊上的龍天涯、吳華等人也齊聲附和著:“我們一定會為張大哥報仇的!”

葉大姐已然是泣不成聲了,她看著眾人,聲音已然沙啞:“阿賢呀,如果慕禮真得是在戰場上犧牲了,那是為了國家,我也不會說什麼,戰場上本來就是什麼事都可能發生的。隻是我不能夠接受的是,殺他的人竟然是黃新遠。這個黃新遠當初和我們家的慕禮是那麼得要好,到我們家來我也總是好酒好菜地款待著,從來沒有有過一次的冷眼,我也經常為他縫縫補補,洗洗涮涮的,我們家的慕禮更是視之為兄弟。哪想到……哪想到這個人翻過臉來就下得了如此的黑手,慕禮太冤了……”話還沒有說完,又哭成了一團。

在場的人無不心寒,是呀,人心隔肚皮,做事兩不知。這個社會上,政治上的問題,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但是一個普通鄉下女人,卻也知道什麼是忠,什麼是義,放下政治上的大問題不談,便是這作人的小問題上,忠義卻也原來是這麼得難!

“大嫂,大哥的仇我一定會報的!”張賢信誓旦旦著。

葉大姐點了點頭,這才止住了悲聲,又有些慚愧地道:“阿賢呀,本來,慕禮的這個仇,應當由我們家裏的人來做的,隻是如今我們孤兒寡母的,又無依無靠,孩子又小,先要把他們拉扯大,才能談得上其他。你也是慕禮的結義兄弟,這個仇你能報則報,如果不能報,那就等小龍長大了再說了!”看來,他並不想勉強張賢。

聽她如此一說,張賢馬上肅然起來,指天發誓道:“大嫂,我向天發誓,如果我張賢不能夠為大哥報得此仇,定然不得好死,並且屍骨無存!”

王金娜經不住在後麵扯了張賢一把,但是張賢卻裝作沒有知覺。

這個誓言立得很重,在場的人都怔了一怔,雖說也都有替張慕禮報仇之心,隻是卻也知道,這個仇並不是那麼好報的。黃新遠已經不知去向,便是他回到戰場上,能夠與國軍對仗,但是到時這個仗怎麼打,還不知曉呢,戰場上的勝負從來沒有定數的,生死也沒有個規則,此時發出這個誓言,其難度可想而知了。

葉大姐也怔了怔,驀然帶著自己的一對兒女再一次對著張賢,倒身而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