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曉霜被聲音嚇了一跳。許靖青看到她抬起臉,一雙濕漉漉的水眸裏有訝異,像隻惹人憐愛的驚慌小鹿,他不禁看怔了。
雪白的容顏映襯著烏發,幾縷發因汗濕粘在臉頰,格外妖嬈和媚惑。
他滾動了下喉結,“姑娘……”
染曉霜又低頭把衣服從水裏吃力地撈出來,聽到那個人走近了問:“需要幫忙嗎?”
“不用,謝謝。”她用力地把衣服的水甩幹,雖然知道自己沒有氣力,它仍舊濕漉漉沉重至極。
許靖青看到她挽起的袖子,手臂雪白細膩,心不覺一動。但上麵隱約可見的傷痕卻讓他蹙眉。“姑娘是漢人吧?怎麼會在這兒?”
“你也是漢人,你又為何在這兒?”
“我來這兒做生意。”見她肯理睬,他便微笑,“那你呢?”
染曉霜怔怔出神,“我……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說……”不是一言兩語就能說得明的。她彎腰抱起木桶,大步往拉姑的營帳走去。
許靖青看著她纖細的身影走遠,好半晌都回不過神來。有人扯了扯他的袖子,“人都走遠了,還看?”
許靖青回頭看了一眼同伴諸葛凝輝,笑了笑。隨他走了。
染曉霜屁股還沒有坐下,剛剛在溪邊叫喚她的小丫頭就蹦來了,“你怎麼還坐著呀,快去侍候將軍吃晚膳。”
染曉霜拖著疲憊的身體往將軍營帳走去。她害怕那個男人,他太高大強悍,仿佛隨時都能把她吞滅。
他的營帳裏有好幾個遼人姑娘,個個手上春著盆子陸續走到耶律赦麵前。他坐在幾案前,雙腿盤著,一張俊臉冷似寒冬。
染曉霜站著看姑娘們擺菜,也順便偷看幾眼耶律赦。
她沒有仔細地看過他,因為不敢。他的眼神太狠厲,隻是相視就叫她心跳失控。他是曉霜見過的最霸氣的男子。眉飛入鬢,粗濃如潑墨。一雙眼睛大且有神,雙眼皮很深,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冷冷清清。鼻子是天工之作,她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鼻子,挺直且溫和。
一頭黑發此時狂放地散著,似乎剛剛清洗過,還帶著一些水氣。
女仆將食物放到幾案,便陸續出去了,隻剩染曉霜在跟前。她站在原地,不知道要上前還是也跟著離開。
耶律赦的目光箭一樣朝她射來,“站著做什麼?過來!”
染曉霜猶豫地移著腳步。耶律赦猛得一聲喝:“耳朵聾了,還是瘸了?過來!”
染曉霜心咚得一聲跳。他的聲音好像打雷一般響,乍聽之下真會被他嚇到。隻好加快腳步到他身邊,“來做什麼。”
“服侍我吃飯!”他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好像她是弱智。
染曉霜咬著嘴唇,“你難道不會自己用手吃嗎?”
他的眼睛驀地一沉,“你是我的女奴,有什麼資格這樣說我?”
曉霜控製著自己,不讓自己生氣,她還有求於他。也許把他侍候舒服了,他會放她走也說不定。她頓時拿起筷子,夾了一點菜放到他碗裏,“吃吧。”
耶律赦瞥了她一眼。變得還挺快……
曉霜深呼吸一口氣,緩緩道:“將軍大人……雖然我不知道你與我爹曾經有過什麼糾葛,但是……能不能看在他已經去逝了份上不要再追究了呢?”看他眸光射向她,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大眼裏有淚霧閃現,“我娘她現在不知道被人扔在哪裏,請將軍放我回去將她安葬,求你!”
耶律赦冷笑一聲,“你拿什麼求我?”
曉霜可憐兮兮地看著他。“我什麼也沒有……你也為人子女,難道不能同情一下我嗎?”
耶律赦殘酷地道:“同情?你爹當時為何不同情一下我的爹娘!”
曉霜一顫,看著他,“我爹和你爹娘又有什麼關係……”
“如果不是你爹,我爹娘根本不會死!”
一句話,讓曉霜的心遺落千丈!她不知道爹曾經做過什麼,但是,如果扯上他父母的生命,那麼他大概永遠都不會饒了她了!
眸光黯淡下來,心隱隱作痛。
娘……難道女兒連幫您入土為安都做不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