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如果一個皇帝明目張膽的接待一個和尚,在大雍這個不尚佛學的國家,是大逆不道的。可是為什麼單單要她來接待?不說她一個女人,就是打著給後宮太妃們將佛這個幌子,未免太冠冕堂皇了些!鳳吹寒雖然暗自腹誹不斷,但麵上卻是萬分恭敬的點頭:“臣妾謹遵陛下旨意,定不負陛下皇恩。”
鳳吹寒跪下去,簡錚把她扶起來。這對夫妻就愛玩這套把戲,好像永遠不厭煩的樣子。這時候秋光明媚,花園裏古木蔥蘢,大團大團的菊花簇擁著開著,金燦燦蒸蒸日上,看的鳳吹寒恍惚了眼睛。
兩個人心口不一的在花園裏硬生生閑扯了近一個時辰,之後皇帝陛下特地邀請了皇後一起在花園裏用了中飯,此舉著實鼓舞了一幹中宮侍人,紛紛奔走相告,祈福燒香。唯有鳳吹寒貼身侍女英兒悶悶不樂。
她這樣的想法,由來已久。
倒不是說她嫉妒主子還是怎樣,英兒這個女孩子,用鳳吹寒的話說就是“一根腸子通到底”。這話還是鳳吹寒氣急了說出來的,否則以她的修養,自然平白無故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在英兒看來,簡錚千好萬好,終歸不過“皇帝”二字身上。而自小就在鳳家長大的英兒,雖然是一介侍女,但是身份看的卻不那麼重,或者說是看慣了鳳家的百年繁華基業,皇帝不過是他們侍奉的一個主子而已。
他簡錚除了一個無與倫比的身份之外,還有什麼能配的上鳳吹寒的?沒有了,想不出還有什麼能夠配得上鳳吹寒的,自小就看慣了家主的寫意風流,看慣了大公子的絕代風華,區區一個簡錚,黃毛孩子一個,臉嫩的能掐出水,算得上什麼呢?
謝過皇帝的宴席,鳳吹寒坐著鳳輦浩浩蕩蕩的回了瞻華宮。
她看英兒的臉色不是很好,就開始逗她。
“怎麼,誰惹你了?”
英兒撇嘴,“奴婢現今今時不同往日,誰還敢惹我?”
“淨瞎說,就是從前你在府上,誰也不敢惹你,哪裏還來的今時往日的說辭?”
“哼,我就看不上他一有事就來麻煩你沒事就半點都想不起來有你這個人的樣子,什麼人啊他是!”
“你呀,”鳳吹寒歎氣,“壞就壞在一張不饒人的嘴巴上。”
“是他沒理,我才不饒人。主子,不是我說,他憑什麼這樣對你呢?就是做小姐的時候,我們鳳家也沒用看他臉色辦過事!如今您是中宮鳳坐的主子,卻……我真的想不明白,您入宮幹嘛來了。”
“嗬嗬,”鳳吹寒掃過房間,幸虧一幹侍從都是有眼力的,全退了幹淨。
她坐在椅子上,靠著背靠,英兒上前給她捶腿,嘴巴裏還是憤憤的說著。鳳吹寒也不攔,她知道如果不上這丫頭說舒服了,她今晚指定過不好。
不過,鳳吹寒心裏也不怕,雖然後宮人多嘴雜,但是她們還不能興風作浪。所以還是讓自己的侍女發泄下吧。
英兒說了半天,嗓子都有些幹,卻見椅子上的主子眯著眼,神情慵懶,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英兒心裏的委屈直接上升到憋屈,手下的力氣大了很多。
鳳吹寒皺眉,開口,“好吧,不要在抱怨了。既然你覺得不平衡……”
“不上我不平衡,是我替你不平衡!”
“好好好,”鳳吹寒好脾氣的安撫,順著毛摩挲:“那本宮問你個問題,你說,本宮因為什麼才進宮做皇後?”
“是家主和太後陛下商量的,逼迫您的唄。”
“你這是眼睛裏看到的,可是內裏的緣故,你想得到麼?”
英兒皺眉,“想不出來,我隻知道無論是哪一個出的主意,您都得聽。”
“對,無論是誰,我都得聽從,可是,這個無論是誰的誰,天底下也不過就兩個人而已。”她看著英兒疑惑的臉,笑道:“你都知道的,也說出來了,就是太後娘娘和我爹。”
鳳吹寒挑起眉毛,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椅子上,“也隻有鳳家了,在當初能站出來。皇帝娶親,在往常再平常不過,但是在盛元元年,他隻能娶鳳家的女子。”
“為什麼呀,那麼多有名的仕女……”
“是呀,這滿朝上下,哪家裏沒有女眷?但是除了禮部挑出幾個湊數的,誰往宮裏頭送了,沒有吧,那個嚴明荻也不過是為了給人看的,讓鳳家不獨大臉上好看而已。但是我入選,簡直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你道是為的什麼?那些臣子們可都不是眼睛瞎了的,他們看的清清楚楚,陛下跟太後的心思也算的清清楚楚。”
輕紗籠著的宮燈之下,鳳吹寒的臉白皙溫潤,細抿著的唇角勾出一個微笑的弧度,很像她那個絕代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