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死亡舞蹈-第二十六章 死亡舞蹈（140）
140
夏威夷點有兩個大雷場，一個是南側朝向國境線的一側，那是最大的雷場，而後就是“跳舞場”。它之所以叫“跳舞場”，我想其中有“鬼魂舞蹈”的意思，而另一層意思也許就是地雷，隻要你踏進去，也許就會在地雷的爆炸中舞蹈。
所以，常龍在路線的選擇上是冒著增加被發現的可能的危險，盡量靠近“跳舞場”的頂端，因為就地雷密度而言，如果選擇從中間通過，光排雷，怕是就得排到天亮。
老頭兒遞過一把匕首，我把它傳給常龍，常龍咬住它，卷了卷袖子，用腳輕輕踢了踢我：“緊跟著我。”
寒冷、潮濕，我的身體幾乎已經僵硬了，但我強打起百分之二百的精神頭，死死盯住眼前常龍身體的哪怕一點點移動。因為在這裏，在鬼混舞蹈之處，絲毫的大意，絲毫越界的舉動，都會釀成無法悔改的大錯。
向前，常龍的身體移動了一下。
我連忙跟上，隨著移動了一下。我能感覺到身後的老頭兒也跟著移動著。
常龍又移動了一下，這次是稍稍向下，草有一絲微微的響動，好在雨足夠大。
我跟著向下移動，盡力避免去觸動那叢草，而就在草叢的邊緣，我看見一顆反步兵定向地雷斜插著，M18A1，它綠色的塑料殼反射著閃電的光斑，瞄準器上，引爆電纜像個辮子一樣拖在雷體後麵。
它的外號叫“闊刀”，這看似平淡無奇的小盒子裏裝著六百八十克C-4炸藥，還有七百枚鋼珠，一旦引爆，其正麵六十到一百二十度角，五十至一百米範圍內，七百顆鋼珠將如七百把帶著死亡的闊刀掃出，屆時，無論你是站立還是臥倒，它們都足以把你撕爛。
雨，漸至滂沱。
移動是以厘米來計算的。
在第一個闊刀雷後，很快便出現了第二顆、第三顆和第四顆，間隔大約三米。這是個定向雷陣，接通電源，從第一個母雷開始，連接爆炸，其威力可以封鎖大約三十米寬的正麵。我不知道基地的工兵們是什麼時候布下這該死的雷陣的，不過，可以肯定他們下足了功夫。
常龍終於又開始向前移動了。我緊緊跟上，在他趴過的地方，一個壓發雷的引信躺在一叢草上，像一個被掐掉了的腦袋，而它下麵的草和泥土裏，安靜地躺著曾經與它連在一起的雷體，我從它上麵爬過去，感覺到了它的冰冷和堅硬。
失去了腦袋，雷體也就死了。
又一個壓發引信，又一個被斬首的壓發雷。
常龍爬進的速度突然快了起來，我也跟著加快了速度。身下地麵的礫石漸漸多起來，我想我已經接近了這該死的“跳舞場”的另一端了。果然，在爬過最後一顆被斬首的壓發雷後，在一塊大石頭後，我在雨幕中看見了常龍伸過來的手，之後的臉還有他嘴裏咬著的還粘著新鮮泥土的匕首。
14號堡依然還在沉睡中。從那塊石頭裂開的縫隙裏，我已經隱隱約約能看見14號那個略為凸起的墳包似的堡體。我把自己緊貼在大石頭後，縱使如此，14號鬼魅的陰影還是能夠覆蓋我。我心裏的寒氣在慢慢聚集，我們是老鼠，赤裸裸地呈現在14號堡麵前，而它就像暗影裏的一隻貓，我想之所以它好似還渾然不知，隻不過它想和我們玩一個遊戲。
老頭兒爬過來了，身體比我哆嗦得更厲害，畢竟是老年人，無法過於指望體能，好在還有幾乎變態的堅強的意誌。他的身後，高個兒剛爬過那個定向雷陣，再向後是狙擊手，再向後是默罕默德和拉紮，他們隱沒在草叢裏，但可以憑草的顫動判斷他們大概的位置。
就在我不住祈求著他們加快速度時，一陣“轟隆隆”的雷響吸引了我的注意。起初真得以為是雷聲，但那沉悶的響聲連續不斷地發出，而且似乎越來越近。突然，頭頂一陣風刮過，感覺有個白色的影子從頭頂劃過，直衝下山坡。幾乎就在同時，在“跳舞場”中下區中，一連串的爆炸聲響起，火光中，有個青色的影子搖搖晃晃的沿著“跳舞場”直衝下飛鷹穀。
石頭！
一塊被雨水侵蝕而終於無法在山坡上站立的巨大的石頭。當然那是事後才知道的。當時我根本無法判斷是什麼東西，隻感覺有東西從我們頭頂上的鷹岩飛下，掠過我們，衝入“跳舞場”，在滾落過程中，引爆了幾顆地雷。
“該死！”我聽見常龍小聲罵著，他稍稍抬起身子，緊張地連續做著手勢：“就地隱蔽，注意避彈！”沒等他的手勢做完，東西堡的探照燈已經全部集中過來，夏威夷點被照得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