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瘋狂死亡日-第十一章 瘋狂死亡日（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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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的幾天便一直都在做惡夢。
每次夢境幾乎如出一轍。
場景可能會略有不同，或者在搖搖欲墜的平頂屋上、或者在地堡裏、或者在沙袋圍成的掩體內、或者在車上，有一次甚至莫名其妙的在床上。情節卻是高度一致，就是槍林彈雨中無論如何也換不上自動步槍彈夾。我甚至把槍翻過來，幾乎像瞄準一樣把彈夾向那個看上去大的門一樣的彈倉裏塞，然而卻總是差那麼一點兒塞不進去，不論如何提醒自己認真認真再認真、平靜平靜再平靜，到最後都會在那個黑洞洞的彈倉前失去最後的耐心，就像無論如何也堆不起積木的幼兒突然惱火地打翻眼前構築了一半的樓房一樣，最終總是手忙腳亂而崩潰掉。每到那時，一枚閃著光斑的子彈便如約迎麵飛來，“啪”，甚至都能聽見顱骨開裂的聲音，子彈從眉心穿進，掀掉後顱骨，鮮血一下把整個夢境染紅。就像是一個驚心動魄的句號，夢境每次就此嘎然而止，而幾乎每次我都會呼得從床上彈起來，在“窩”永不熄滅的那盞吊燈昏黃的燈光中如朽木般枯坐。
大汗淋漓。
沒有意識，隻是那麼枯坐著，仿佛真被夢境中的那枚子彈奪去了性命一般。每次都要經過很長時間才慢慢回過神來，慢慢感覺到燈光，慢慢感覺到“窩”裏潮濕的寒氣，慢慢感覺到渾身上下粘糊糊的汗水、慢慢感覺到幾乎窒息一樣的喘息、慢慢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當然，之所以總有這樣的夢倒不難理解。毫無疑問那一定是因為查卜加檢查站平頂房上瘋狂的驚魂時刻。當時過於著急，幾乎毫無遮擋地半跪著身子去塞那個該死的彈夾，其實也能意識到危險，但就是無法控製自己，說置之度外也可以，大腦運轉不靈了，想不到比換彈夾更多的事情了。或者說也抱有一絲僥幸的心理，總認為隻那麼短短的一瞬，馬上就可以換好，然後重新爬下投入戰鬥，總不會巧到因為這麼短短的暴露而殞命。當然，實際情況也是這樣，短短的時間內沒有子彈擊中我，然而想起來卻不由得不後怕，當時那些從身邊飛掠而過的子彈中，哪怕有一枚稍稍高些或稍稍低些，稍稍左些或稍稍右些，都可能在我身上穿上一個洞。
我想那就是噩夢連綿的原因。雖然說當時並沒有害怕，以後想起來也並沒有過於後怕，但是恐懼卻深埋進我心底，在意識不到的時候，如野草那樣萌發、滋生。
那一段時間，大概至少有兩個星期左右，幾乎每晚都是那樣，猛然驚起、枯坐、慢慢蘇醒過來，大汗淋漓，心跳的象有一麵大鼓在胸膛裏敲擊。之後，便再也難以入睡，我就點上支煙在床上或者幹脆鑽進13號堡，陪著值夜班的弟兄一直坐到天明。
那一段時間瘦了足足三公斤。
也是由於吃上又出現了問題，主要是沒有食欲。
或者準確的說是沒有饑餓感。麵對食物倒也不厭惡，但往往一餐飯連一個麵包也吃不上，頂多再啃上個蘋果就飽了，飯量縮減了大概有一半，而縱然如此，身體卻也感覺不到饑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