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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繼續道:“陳堯佐身出名門,三代為相,為官潔身自好、為人敦厚大度,楊月兒一事是他這一生唯一一件難以釋懷的往事。耄耋老人,行將入土,門主就算為他了卻一樁心願,讓他得以含笑而下九泉,有何不可?”

慕容靈直視楊誠那漆黑的眸子,道:“你又怎知,你的外祖父或祖父不是這樣一位老人?”

楊誠身子一顫,道:“先生不用再說了,我明白了。”

慕容靈緩緩點頭,道:“既然如此,門主安心等待你外祖父的家仆便是。”

楊誠應聲道:“好。”

三日後,楊誠在別院會見了陳忠。兩日後,楊誠與郭笑天跟著陳忠往大宋都城東京而去。

楊誠在太師府見到了陳堯佐,明明知道不是自己的血親,楊誠看著那個淚流滿麵、張開雙臂,喃喃喊著“孩兒,我可憐的誠兒”的老人,竟然忍不住上前將他擁入了懷中。

陳堯佐雙手抱著楊誠的背,在楊誠肩頭嚎哭,楊誠忽然清晰的想起了幼時隨著父母在陰山放牧的時光,楊誠透過朦朧的水光,看見陳堯佐的兩個兒子陳清淵、陳清泓和一旁的郭笑天一樣的涕淚滿臉,竟是感覺一股暖意從指尖向全身慢慢遊走起來。

楊誠閉上雙目,讓一行清淚緩緩落下,落在陳堯佐那柔軟的錦衣上,原來,有家的感覺,真好。

這年夏天,楊誠在東京接大宋皇帝聖旨,趙受益準楊誠入宋人籍貫,賜玉如意一對給楊誠和郭笑天。

楊誠收養小舅舅陳清泓之孫為子,由於陳堯佐所在的陳家是川中大族,楊誠給幼子取名“楊川”,字歸月。

兩個月之後,陳堯佐含笑離開人世,享年八十一歲。

楊誠信守承諾,告知江湖眾人,解散黑山門,將白狼令歸還元昊,與郭笑天歸隱徽州。楊誠與賀朗分別得大宋與大理皇帝撐腰,黑山門既已解散,元昊不便繼續追究,黑山門眾人各自歸隱,一個縱橫江湖數十年的殺手組織從此銷聲匿跡。

次年春,二月下旬,溫暖的陽光灑在山石上,就著飄渺而起的薄雲,整個九華山宛若置於仙境中。

入塵道長不負眾望,再次將武林盟主之位收入九華派囊中,楊誠與郭笑天剛剛喝完入塵道長的酒宴,二人晃晃悠悠往山下而行。

郭笑天笑著道:“誠兒哥哥,賀朗和夫子在大理娶了一對雙胞胎姐妹,現下兩位夫人又同時有喜,真是緣分。唔,一直毗鄰而居呢,真好。”

楊誠單手摸了摸郭笑天頭頂。

郭笑天道:“那羅婷婉又給葉玉那孩生了一個兒子,你說,葉玉那孩怎麼總是生兒子呢?”

楊誠扯了扯郭笑天肉嘟嘟的耳朵。

郭笑天歎息道:“契丹與大夏再無戰事,你師父他們也過得很好。隻是,細鋒薩都還要繼續出力,唉,我們隻能眼巴巴看著。”

楊誠借著微醺的醉意,擁住了一直嘰嘰喳喳不停的郭笑天。

郭笑天耳朵微紅,開始掙紮,道:“誠兒哥哥,你幹什麼,你喝醉了!”

楊誠用下巴磨蹭郭笑天的鬢發,道:“噓——別說話!”

郭笑天繼續掙紮,道:“你快放開,這九華山上到處都是暗哨,你羞不羞!”

楊誠道:“噓——”便一口吻住了郭笑天。

濃濃的酒味順著唇齒傳了過來,郭笑天頭昏腦漲,不知是酒醉人還是旁的什麼原因。

過後,楊誠將郭笑天反轉過來,兩人就著相擁的姿勢,看向山崖邊。

郭笑天右手拍拍楊誠環在自己腰上的手掌,指向崖邊,道:“誠兒哥哥,你看,那便是望春!”

兩人站在崖邊向山下看去,隻見山崖前一片樹木矗然挺立。隻見這些樹木枝頭上並無綠葉,隻有一朵朵宛若玉蘭的白色花朵開出。

這樹木長在山之巔,樹身高大挺直,用睥睨天下的姿態,站在樹叢之中,雌雄莫辨,一片雪白的花朵躍然枝頭,怦然奪目。

楊誠歎道:“好一樹望春!”

郭笑天紅著臉,輕聲道:“誠兒哥哥,你看,那望春像不像我們?根須在泥土裏纏繞,枝葉在雲霄中相握,站在一起,便是天長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