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黃紙,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到了梁霽的手上,望著那張黃紙上的一字一句,以及那朱砂落紅的方璽印,一時之間,梁霽的心中也是愁苦萬分、感概萬分!
移步,白衫之後,是蜿蜒血跡斑斑,在那襲白衫之上冷傲若冬夜寒梅,錚錚骨爍,卻無心一聞。他將那張重若千金的紙拿到蕭煜翎的麵前。但是,橫在他們之間的,卻是阿蠻那柄對著蕭煜翎滿載仇恨的長劍。
梁霽沒有什麼表情,似乎背後的傷勢讓他的臉色更加的蒼白了一些。“阿蠻,逝者已矣,現在跟你做個交換,你放了你的夫君,我放了你的叔叔!”
梁霽說這一句話的時候,阿蠻明顯的一震,她轉頭往著蘇岩,蘇岩此刻的情形,如同她手上的蕭煜翎一般,都是待俎的魚肉,唯一不同的是,蘇岩肩上傷口的血卻在不斷的流著,一點一點的觸目,在一點一點的撼動著阿蠻複仇的決心。
她已經在大梁失去了自己的兄長,如何能再失去自己的叔叔!
一聲痛苦,阿蠻憤恨的扔下了自己的劍,怒目望著眼前的兩個人,“我會記住你們的!”
在梁霽的示意之下,再雲無聲的將手中的利器收起,阿蠻別扭的提著自己一身宮裝,連忙跑過去扶著自己的叔叔,扶著他轉身欲離去的時候,身後卻響起了梁霽的聲音。
“蘇岩,你殺我肱骨,我與你之間同樣的不共戴天,在汴梁京中,我饒你一命。但是,沐兒的心傷卻是你一手造成的,你若不想被自己的女兒痛恨,也不想命喪在沐兒眼前的話,就立刻給我消失在汴梁京都之中。否則,要麼是我殺了你,要麼,沐兒痛恨你一輩子!”
眾人都不明白梁霽此刻莫名其妙的說這些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再雲則是臉上的陰沉又深罩了一層,執劍的手忿忿的用力,指節之間的蒼白,幾乎要將指骨捏斷。
蘇岩沉重的腳步停了下來,卻沒有回頭。
他自己明白,梁霽所說的是他殺靳雲鋒一事。經梁霽這麼一提,蘇岩才豁然發覺,自己的女兒那一夜,是梁霽的新娘!蘇岩回首,望了梁霽一眼,苦笑的道:“我從不後悔,沐兒不該嫁給梁霽的,從一開始就是個錯,但是我沒想到,你才是梁霽!”
這一句話,在場所有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但是,蘇岩卻又笑了起來,“不,你不是梁霽,現在的你來說,隻是高玧,病君子高玧,一個不能再傷害沐兒的病君子。”說完,蘇岩在阿蠻的攙扶下,走出了這座腥風血雨的宮殿。
剛才的淋漓,在這一刻盡成了寂寞。
“給朕看看!”蕭煜翎幾乎是有點迫不及待的,想要接過梁霽手上的那張紙。這樣的一天,他都不知道自己等了多少個日夜與年歲。在宮闈與朝廷這兩重禁錮之中,所夢寐的,也不過是今日。
但是,就在蕭煜翎將手伸出的一刻,卻始終不見梁霽將那張紙放回他的手上,“高玧……你這是何意?”
“皇上相信我是高玧?”梁霽問了這一句,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是昭然,他的身份,此刻誰都已經清楚。
蕭煜翎沒有回答,眼光隻是停留在梁霽的臉上,兩人的對視,在這一刻卻是驀然凜冽了起來,寒士不再溫潤如斯,帝王不再禮賢下士!相對而言,卻是如同一根緊繃到了極點的線,隻差輕輕一彈,便能四分五裂。
“你想怎樣?”蕭煜翎問著。
“我要箢明!”梁霽答,“我知道,在你的心裏,從來不會想放過她的!”
“朕答應你!”蕭煜翎冷冷的道,“朕想要的,隻有屬於朕的東西,她我可以饒她一命,但是,此生她隻能在掖庭宮裏度過,不得出來半步!”
也就在蕭煜翎這一句話定落的時候,宮廷外突然傳來喧囂呐喊聲,“城門,城門失陷了……”
“十八營戰敗了?”蕭煜翎蹙眉,之前與梁霽計劃的,並不是這樣。
“不!”梁霽洞穿了蕭煜翎的疑惑,“戰場挪到京師之中而已!”
“你到底想怎樣?”蕭煜翎這次真的動怒了,“百姓是無辜的,戰場移到城內,隻會犧牲更多無辜的人!”
“我說過,我隻想要你放過箢明,你在我麵前保證我不會相信你的,我要你在三軍,在天下麵前宣布,赦免箢明,那麼……”梁霽抬起手中那張黃紙,“這東西,就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