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中西功呢?”
“中西功太君是我的上司,我受他差遣,自然要經常見麵,如此而已。”
馬六提出一連串的日本和中國人名,鄭文清一口咬定要莫不認識,要莫僅僅是工作業務上的關係,並無其他來往。鄭文清知道不能這樣與馬六糾纏不休,必須反擊。於是他憤怒地反問馬六:“本人自進滿鐵以來,工作從無過失,功勞不敢說大大的,但辛勞總是大大的吧!卻無辜遭受你們這樣刑訊,這是為什麼?你們太不講理了!我要向滿鐵總部控告你們,滿鐵的人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袁殊將馬六拉到一旁說:“沒有任何證據,事情不好辦那,我看還是先帶回去,向上頭請示再說吧。”
馬六也是無計可施,便同意了。
憲兵將鄭文清押上警車,袁殊又以天還未亮,不宜驚動市民為由,故意繞遠路,專走偏僻、寂靜的小胡同,想拖時間,想辦法,搶救鄭文清。
日軍上海憲兵司令部位於四川北路,前麵就是江西路了,過了江西路是漢口路,再往下走,距四川北路就不遠了。可是,袁殊還沒有想出救鄭文清的辦法。鄭文清被關押在防彈的警車裏,有眾多的全副武裝的憲兵護送。要救鄭文清,首先要將他從警車裏弄出來。
“有了!”
袁殊猛然想起,前麵有一小段路不久前,爆炸了一顆啞彈,現場還未來得及清理,路麵凹凸不平,還有不少尖銳的雜物散布在路麵上。
袁殊一打方向盤,開著敞篷吉普車,引領著警車進入小巷。果然,沒過多久,警車司機叫嚷起來:“停車,快停車。”
袁殊與馬六不知出了何事,趕緊停車跑過來詢問。原來警車的右前輪胎被銳利的東西紮破了,氣泄了、輪胎癟了、車子走不動了,可是又沒有帶備用輪胎,司機急得直跺腳,一愁莫展。
馬六仰臉看天,天已經亮了。他焦躁地說:“此地不能久留!”
“那怎麼辦?”袁殊問。
“把鄭文清擁上吉普車,小車跑得還快一些。”
袁殊的目的達到了。眾人七手八腳地把鄭文清轉押上吉普車,馬六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在後座的鄭文清隻有一名憲兵看押。袁殊發動吉普車,轉回頭望了鄭文清一眼說:“坐好嘍!”
袁殊與鄭文清交換著眼神,就在那一瞬間,彼此都明白了:機會來啦!
天大亮了。當吉普車接近江西路、漢口路交彙處時,鄭文清掃視了一眼路兩邊的商號和人群,看到許多行人穿梭於馬路之間。他想到時機到了,但是他想的不是自己如何逃生,而是怎樣向組織報警!
因為這裏是他經常活動的街道,也有不少他經常出入的商店,許多店員對他的麵孔也不陌生。如果他們在這時,在這種情況下看見到他,消息便會很快地傳播、擴散出去,其他同誌便可以聞風轉移。
於是,他暗暗積蓄力量,準備行動。
正巧在此時,袁殊為了避讓一位突然橫過馬路的老婆婆,猛地往左打方向盤,吉普車撞上一個雜貨攤,袁殊死踩住刹車,吉普車發出一尖嘯地淒厲之聲,停了下來。
說時遲,那時快,隻聽鄭文清猛地大喝一聲,奮身一躍而起,跳出車外。可惜由於他帶著手銬,掌握、控製不了平衡,躍出車外後,腳還未落地,頭卻先撞在了馬路的水泥地上,頓時撞裂開了一道深深的大口子,血流如注,腿部也受了重傷倒在路上,不能動彈。
袁殊等人急忙下車,慌手慌腳將鄭文清抬上車,疾駛到日本憲兵司令部。到了日本憲兵司令部,鄭文清由於流血過多,神誌昏迷,已處於休克狀態。馬六害怕鄭文清死了失去活口,立即把他送到醫務室搶救。日本醫生經過簡單地救治,終於止住了流血。
日本醫生對馬六說:“醫務室條件太差,要想保住鄭文清的性命,必須送日本陸軍醫院。”
馬六無可奈何,隻好再把鄭文清送往日本陸軍醫院醫治。
在日本陸軍醫院裏,鄭文清想的依然是同誌們的安全。治傷期間,敵人軟硬兼施,鄭文清沉著應付,裝著頭昏乏力、躺在病床上閉目不語,絕不吐露任何情況。敵人不死心,天天守在病床前,鄭文清不勝其煩,便絕食以求速死。敵人慌了神,今井武夫親自跑到醫院來,查看傷勢、詢問病情、勸進飲食,以示“關懷”,幾次企圖套取口供,卻仍舊是一無所獲。
時間過去一個月了,“共產國際諜報案”毫無進展,大本營迭電摧問,今井武夫實在無法可想,便召來袁殊:“袁桑,你與鄭的,都是中國人,你去勸勸他。”
“好的,我試試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