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他不來,自己去找他也好吧。忽然間,呂曼兒的腦海裏一道靈光一閃而過。
唐英就這樣由著她走出了兵營,來到了大街,他也一個人孤清地騎著大白馬,遠遠地跟在後麵,望著眼前不遠處的呂曼兒,卻恍惚間感到和她咫尺天涯,有遙不可及的感覺。
她生氣了嗎?她不知道,我這樣做還不是全為了她,為了留下多一些兵馬,保存實力,日後保護她嗎?衝鋒陷陣,本來就不是他的強項,他也要為了她而保存自己的性命,這樣子,才有命娶她為妻啊。
而娶她為妻的最大障礙就是瞎子歌。瞎子歌始終是呂曼兒念念不忘的人,不理他是她的情人還是她的朋友,但凡讓她分心的東西,他都應該把他剪除;他要讓呂曼兒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地屬於他,屬於他一個人的。
是呀!他自私,他就是這樣,為了愛情而自私;他冷血,他就是這樣,為了愛情而冷血。沒有愛的家是戰場,沒有愛的戰場是墳墓,他正是為了把大家帶出這個墳墓,而展示他們的恩愛;為了把大家帶回家鄉,而增添的另外一種情調的士氣。
難道,這也有錯嗎?
不一會兒,前麵的呂曼兒頭也不回地,影子很快地在縣衙門口一閃而沒。他從偏門進去,把馬兒交給了馬夫,便想朝呂曼兒的廂房走去,向她解釋一番,卻心想著說多錯多的道理,不要讓她這麼快察覺她那自私的想法,遂打消了念頭,鬱悶地朝涼亭裏走去。
就讓她先消消氣,回複了心情,或者晚上再去找她說明自己在指揮操作上的左右為難,在他們後麵的城鎮上再也沒有援軍,也許她會明白。
在涼亭裏,他第一次失意地望著眼前的假山流水,仿如真山飛瀑一樣,一點一點地帶走了他的愁緒。
三個月前,他本來還在自己府內,閑時讀讀四書五經,偶爾看些西方書藉,研究一下兵法,日子過的不知有多愜意;不料,奶奶卻跟他談了一門親事,對方是尚書的三女兒,是那種隻知道爭權奪利,床第之歡的女子,不懂得丈夫在外麵打拚的艱辛,不體會丈夫在外麵苦悶哀傷的心情,暗地裏還背著丈夫勾三搭四,在其他婦人麵前閑言碎語自己丈夫的缺點。
這樣的女子又豈是他理想中的終身伴侶?
所以,他義不容辭地逃了出來,就算沒有爹爹那封信,他也要逃到外麵去透透氣。在接到爹爹那封言詞慷慨激昂的信件,他也慷慨地就算戰死沙場,也總比泡在女子的口沫中死去的強。
直至,在桃英鎮,在那一個美麗的黃昏,他遇到了那個青衣花帕的清麗女子,那眼睛中噴射著的貞烈與倔強,就像是他懷念的娘親與尊敬的乳娘的合體!在他正當考慮怎樣的女子才是他理想中的伴侶的時候,呂曼兒就這樣冷眼逼視著他的心房,改變了他對天下女子一般黑的想法,讓他從此深深地陷在那雙明眸裏麵,不能自撥。
就算知道了她有了未婚夫,他也決意把她的芳心奪過來;就算沒有瞎子歌和她的八年感情,他也要成為她這輩子最重要,最值得依靠的人。
“現在幾十裏外就是一片的廝殺,你卻能夠在這裏待在我的身邊,安享太平,難道還不滿意嗎?”他想著想著,不由喟然長歎。
“你真的不打算出兵?”不料,後麵卻傳來呂曼兒幽靈般的聲音。
他愣是回頭瞥了突如其來的呂曼兒,看見那張麵帶寒霜的嫩臉帶著無情秋風一般的肅殺,半晌,向她攤開雙手,“無兵可出。”
呂曼兒的臉頓時陰了下來,她沒有再多問其他,她問的是瞎子歌當初問他的說話,她特地來替瞎子歌重新問一次,結果,唐英仍然沒有打算出兵,她便重新幽怨地轉身離去。
唐英這是在出爾反爾,辜負了瞎子歌的期待,罔顧瞎子歌他們的困境;她不屑與這樣的人為伍了。
眨眼間,她就消失在後園的拱門邊,消失在唐英的瞳孔中。
唐英愣看著她轉眼翩然而去的背影,思量著她飄忽不定的行蹤許久,心想,我這是咋了,又把她給得罪了不成?
心裏泛起了一個念頭:是情敵我就不救,要救,我隻救眼前的你。
這時,有婢女從涼亭裏通過,他陡地朝她們的背影大喝一聲,“拿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