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他這邊才布署出去,還來不及喘上口氣,瞎子歌便騎著“黑雲”沿著山坡直撲而至。
看著他單人匹馬而懷裏抱著蒼白如紙的黃副將,他的心不由一沉,頓時湧起一股不祥的預兆,連忙和大家快步圍了過去。
“乳娘她怎麼了?”還沒有走到馬前,他便忍不住地脫口而出。
瞎子歌慢慢勒停了馬,木無表情地凝望著前方,動也不動。
他走近過去,看見黃副將胸前那三支染血的箭頭,腦袋不由一下子轟然,頭皮發麻地顫聲吼叫,“她受傷了?快,快把她放下來!放下來……”
瞎子歌依然神情肅穆地沒有回答他,也沒有要下馬的意思。
唐英見這樣子的吼叫,也沒有看見黃副將的身上有所微動,心中不由得一沉到底,雙腿忍不住顫栗起來,最終腿一軟,跪倒地上。
“黃副將她,她犧牲了?”呂曼兒忍不住地上前問瞎子歌。
瞎子歌這才翻身下了馬,一臉哀傷地抱著黃副將的屍體,一步一步地朝唐英走去。
唐英聽到呂曼兒那一聲尖銳的發問,把他那句話的下半部分也說了出來,而瞎子歌不作任何喜氣洋洋的回應,就知道事情已經是大大的不妙。不由得早早伏倒在地,失聲痛哭起來。
此時,抬頭看見瞎子歌又朝他抱著黃副將緩緩走來,悲劇更是不言而喻地揭幕,明明是黃副將離他越來越近,他卻感到離黃副將越來越遠,不由得越是痛哭得肝腸寸斷,天昏地暗。
等瞎子歌把屍體輕輕地擺放在他的麵前,他更是受不了這個致命距離的刺激,頓時眼前一黑,哭暈了過去。大家看到了黃副將身上那三支箭映著日光,在耀武揚威且支支致命,也不禁悲憤填膺,虎目含淚。
呂曼兒見黃副將果然被自己猜中了結果,心中更是悲痛莫名。雖然,黃副將不是她的至親,可是,她對愛情的見解,對愛情的執著,讓她那封閉的心從此有了青春的氣息,飛翔的欲望;黃副將對她的關愛,對她的寬容,至今仍然曆曆在目,記憶猶新。
如今,這一切都將隨著她的湮滅而蕩然無存,從此以後,她再也不會遇到這知己般的忘年摯友!
想到這裏,她的淚水早已不聽話地奪眶而出。而突然看見唐英哭暈過去,更是鞭長莫及,措手不及地讓唐英臥倒在地。
“軍醫……”忽然瞎子歌暴喝一聲,響徹眾人的耳聵。
老軍醫匆忙從人群中趕過來,一上來就猛掐唐英的“人中”,對他急救一番。
半晌,唐英才悠悠地醒來。醒來後,景物依然,人物依然,麵前依然是哺他,教他的乳娘一動不動的屍身,近了她的屍體,遠去了她的音容笑貌,一切他想孝順的,想細說的,他都沒有機會再說,沒有機會再做……
一時間,他不再哭泣了,但是眼神呆滯,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
“馬上搶救黃副將!”忽然,王參軍走上前,也對軍醫厲喝一聲。
軍醫又匆忙探了探黃副將的鼻息,把了把她的脈搏,轉而,朝他搖了搖頭,“一箭致命,耽誤多時,已經回天乏術!”
“娘——”正在追憶著黃副將前世今生的唐英,再次被軍醫的說話射中,忽然一聲馬兒般悲鳴,響徹山穀,男兒的眼淚再次籟籟落下,悲痛欲絕。
眾士兵聽了,也不由得黯然神傷,默哀致意。
唯有瞎子歌,依然木無表情地呆站一旁,拄著槍仰天凝望,一語不發。
半晌,王參軍走過來,輕撫著唐英的背,沙聲地勸說:“將軍,黃副將已經陣亡,請節哀順變吧!”
猛然,唐英抬起頭,血紅著眼地盯著瞎子歌,霍地站起來,咆哮如雷地朝他吼叫:“你不是說要去救她的嗎?看你救了什麼回來?死人嗎?我要的是活人!”
瞎子歌臉容抽搐了一下,緩緩地低下頭,轉向唐英的方向,臉色異常的冷若冰霜。
王參軍連忙上前拉住唐英,阻勸他們,“將軍,請冷靜一點,我聽士兵說,他都已經救下黃副將了,可是被敵人的冷箭射來,他又看不見……”
“看不見幹嘛要爭著去救人?”唐英依然不依不饒地對瞎子歌吼聲如虎,“你這瞎子,別老是冒充英雄了!”
說罷,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猛然衝到瞎子歌的跟前,陡地一記右勾拳打向瞎子歌的臉龐,眾人心中不由大駭。然而,“啪”一聲脆響,卻被瞎子歌空閑的左手一下子擋住。
“我,我要殺了你!”唐英一拳不中,頓時火冒三丈,左邊又來一記,瞎子歌的左手陡地朝左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