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6章 情劍兩相長(2 / 2)

那參湯味道濃鬱,清香四溢,啜入口中,絲絲溫熱舒暢咽喉,齒頰留香。明顯是放足了湯料,花了幾個時辰熬出來的佳品。呂曼兒想,那個惡夫人平時可能就是這樣子喝湯的,更是不用替她節省,不顧斯文的仰脖一飲而盡。

“我想去馬棚裏看看。”她喝完後,又重新披上她那碧綠的戰甲,大步地踏出廂房。

這時,外麵果然夕落西山,彩霞亂飛,映落那紅牆綠瓦之上,熠熠生輝,煞是好看。小梨和小棠聽說她要到馬棚,也頓時放下手裏的活兒,寸步不離地跟隨在後麵。

走過長廊,傍晚靜寂得隻剩下三人碎步走過落葉時窸窸窣窣的細響,光線照在呂曼兒那紅潤亮澤的玉臉上。她半點也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領著兩個侍婢,走在富人家中的長廊眺望牆外天際的落日。

這樣看落日,卻又不免讓她惆悵不已。以往看落日的時候,她大多數都是和瞎子歌在河邊上相依共賞,或是齊馬遠望,每一次總有一種微妙的、幸福的感受隨之而來。如今,眺望了許久,也不見那種感覺出現。

是不是這種領著侍婢,做了紅牆深閨小姐的感覺影響了它呢?要是這麼樣,她寧願不要這種奢侈乏味的生活,也希望能夠再次一嚐縱馬馳騁綠原,放眼長河落日的感覺。

還是因為沒有瞎子歌在身邊?

換了地方,換了身份,心情也幾乎被換掉了。她的惆悵也幾乎兌成了失意。

寂寞地走到長廊盡頭,沿著碎石小徑,來到了後院的拱門前,忽而被一聲聲沉而有力的輕叱傳來,驚散了心頭那團愁雲。她遁聲引頸看去,發現前麵的一座朱紅的涼亭上,唐英正在專心而揮灑自如地練劍,心中不由一顫。

唐英那劍法左右大開大闔,時而挑劈斬刺,不像女子的那般輕盈靈巧,翩翩起舞;卻力逾千鈞,呼呼生風,呂曼兒猜想,這劍法想必最是適合在馬背上殺敵吧。但見亭中人揮舞在其中,有如蛟龍出海,時而騰空而起,氣貫長虹,時而盤身回劍,翻雲覆雨;夕照不經意掠過刃麵上,藍芒暴起,森冷生寒……

呂曼兒看見了唐英,頓時暗生感激之意,便信步沿著小徑拾級步入亭中。這亭子由四根朱紅柱子頂著,四周通風透氣,令人精神爽利;上麵的鬥拱上描繪了美輪美奐的白鶴飛天圖,有幾分趨庸附雅之意,但那四麵拱下各懸著四個精致的風鈴,倒也增添了不少的雅趣。

呂曼兒走進去,發現亭內的桌幾上茶壺,茶杯等什物的一大套喝茶工具,旁邊一小紫爐上氤氳繚繞,生生不息;在另外一頭,居然還放著數本兵書詩集,她就在桌幾旁邊呆站著,以待唐英舞完劍為止。偶爾瞥了一眼那些翻開了頁的書,但見裏麵的字裏行間,縱橫捭闔,筆走龍蛇,蒼勁有力而似乎娓娓細語。呂曼兒對那些大如麥鬥的字,多有不懂,隻能望字興歎,心裏對唐英卻欽佩不已。

驀然,“刷”的一聲,有劍尖直指她的麵門,不由嚇的小梨小棠她們,先她驚呼了起來。

“你睡醒了?”唐英的劍揮舞到這一邊,才突然發現了她們,急忙撤回刺向呂曼兒的一劍,驚喜地上前詢問。

呂曼兒隻是但見眼前劍光一閃而沒,沒有被嚇到,此時,見唐英舞劍看書也不忘了關心她,心裏不由一暖,便輕點了頭,衷心地說:“嗯,剛才的事,謝謝你了。”

唐英被呂曼兒突然的感激,嚇了一愣,轉而笑說:“呂姑娘太見外了,這隻不過是區區小事情。”

說罷,要請呂曼兒在桌幾旁的矮墩上坐下來。

但呂曼兒卻推說要去馬棚裏去一趟,不便逗留;唐英聽了,不由一怔,馬上板起臉來教訓說:“我以為,給姑娘你配了兩個丫鬟,你就會修心養性,養好身子再說,不料,你卻不知好歹,依然去觸物傷情,日思夜念,非要把自己弄瘋才行?”

呂曼兒心中一怔。本來,她是想去馬棚裏工作,借以忘掉憂傷;但唐英也說的對,每每睹馬思鄉,思鄉念人,反而把自己弄的神智迷糊,悲喜莫名,難以根除心底那一道隱憂。

想到這裏,她心裏一歎,在唐英的對麵,坐了下來。任著夕陽掠過幾上的紫爐,斜照在兩人嬌嫩而微羞的臉龐上。

儼然一對相親相愛的瓷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