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不敢再往下想了。這世上,還真的有人比羅龍更好?比瞎子歌更好?比唐英更好嗎?
她不相信,世上還有人,比這三個人還要優秀。
然而,如果連自己也認為這兩個人是挺不錯的話,那麼,自己又會不會……
她剛從偏門進入縣衙,就看見縣衙內人才濟濟一堂的,熱鬧非凡,唐英在堂上和不少陌生的臉孔一起觥籌交錯,哈哈大笑。
“他們是誰呀?”她不由好奇地問門外站崗的士兵。
“他們是朝雲府的人,剛帶來了一萬多壯丁來支援,唐將軍正在設宴款待他們,歡迎他們的加入呢。”那士兵說。
呂曼兒不由一怔。這倒是好事呀,本來他們營也就那麼三千多人,可這一場後,都犧牲了三四百人了,是時候需要補充兵力的,這些人偏在這時候送來壯丁,也難怪唐英笑得那麼開懷。
想到這裏,她也不想去影響他們,直接把馬從偏門趕到馬棚裏去,又默默地喂馬,洗馬……,幹著她一直以來,都在幹的活兒。
心裏又不由得往算命相士的話裏想去。但越想心裏麵就越替唐英不值,他那麼年輕有為,卻被那算命相士說的一文不值;但轉而一想,自己本來也就不相信他,而先放下一兩銀子,那麼,他說的幾句戲言,又何必當真,往心裏想了?
況且,江湖術士哪個不牙尖嘴利,沒有那鼓舌如簧的三寸不爛之舌了。
這時,還有一些士兵不時從後院裏踽踽地走出來,打斷了她的思量。原來,昨晚由於一半的士兵繼續在城牆上守城,待天明時分,他們又都回到這院子裏橫七豎八地休息去了,直到這午後,他們才朦朧醒來,準備到軍營裏用午膳。
忽然,她停下了手裏的活兒,怔住在那裏。她想起了瞎子歌今天早上升了百夫長,不再是唐英的近衛了,那他不也是要搬到敢死軍營裏住,而不能住在這縣衙內了?
她轉眼望去自己的廂房,想著昨晚和瞎子歌在房門前那一番眼神交流,那一種星光流淌的迷醉,不由得微微一歎。晚上的約定他還會記得嗎?
這羅龍剛死,她本來就痛不欲生的,卻遇到了她夢寐以求的瞎子歌的眼睛,卻又以一種喜慶的姿態擺在她的麵前,兩事不無巧合地湊在一起,直叫她哭笑不得,臉麵都不知道該怎樣放了。
殊不知道,這正是羅龍和瞎子歌要她走出陰影,淡忘憂傷的最大宏願。
她再顧盼了一眼這縣衙,雖然紅牆綠瓦,假山流水,不時有鳥語花香,顯得華麗壯觀。但是,沒有了羅龍和瞎子歌出現的地方,她卻感到自己站在這裏,是那麼的陌生而孤獨,甚至還有些悶氣呢。
呂曼兒微歎了一聲,幹完了手裏的活兒,就牽了兩匹馬出去遛達遛達。
當來到了南城門,城門外那些運屍體的牛車馬車,在進進出出的,像趕集一樣的絡繹不絕,卻不是為了趕集,那趕車人不時傳來的怨言,就知道這兵荒馬亂的時代是多麼的荒唐。
她到城門下問士兵:“有見過瞎子歌嗎?”
“你指的是瞎子將軍嗎?”那士兵見呂曼兒微微地點了點頭,便指向城門樓笑說,“他就在上麵。”
呂曼兒便拴好馬,信步拾階而上。
瞎子將軍?呂曼兒聽著這個新叫法,也覺得心裏一甜,卻想,這恐怕是那些兄弟一廂情願的叫法吧?
上到了階步的盡頭,就看到一座宏大的城門樓,佇立在麵前,而臨城牆的箭垛地方,果然有一個人拄著鐵槍,靜靜地望著城外。
這正是瞎子歌的獨特標記,除了他,沒有人是這個拄法的。
今天,瞎子歌也渾身裹著素白,出落了幾分文儒的氣質,但拄著槍就成了文不文,武不武的樣子,很是滑稽。
呂曼兒走近過去,發現了這一點後,便忍不住撲哧一笑,“我很少見你穿白色。”
“你換了衣裳,我也難以聞到你的氣味了。”瞎子歌聽見了她的聲音,也噙著微笑轉過身來了,臉朝向她的方向,那雙眇目仍然在遙望著她的後麵,無法真正把她納在眼內。
“你在這裏幹什麼?”呂曼兒走到他的旁邊,模擬他掃了四周一眼。
瞎子歌笑說:“他們不要瞎子,我幫不了忙,就上來透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