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聽,不由一驚。雖然唐英說的沒錯,可是,這羅龍人都死了,還怎麼升為百夫長?領賞銀啊?這唐英在搞什麼呀。
唐英沉吟著點了點頭,“很遺憾,官他是不可以升,但是,賞銀,呂姑娘可以替他領。”
這時候,大家才發現俏站在他旁邊,渾身素縞麻衣的呂曼兒。
呂曼兒剛才也納悶唐英怎麼封一個死人的官,還賞銀了?但聽到唐英在叫她,她才回過神,轉到堂下,拜謝領賞。
連死去的人也能夠升官,得賞銀;這唐英,真是太夠意思了。大家不由對他在戰場上那隻是一味死守的懦弱減淡了不少,這唐英當起官來,也是頭頭是道的嘛。
唐英見軍士把銀兩捧到呂曼兒手上,又說:“把它送回他爹的手裏。還有,這隻是封銀;至於那些烈士的撫恤金,待戰事局麵平穩後,再上報朝廷分發。”
呂曼兒心中一動,也單膝拜謝,“謝將軍!”
唐英微微點著頭,欣慰地盯著她跪下,說話,站起來,待呂曼兒抬眼望來,才恍然地轉過頭去,對縣令說:“還有,請縣令大人去張榜告示:為了悼念今次守城死去的所有皇朝士卒,請大家都呂姑娘一樣,穿上素縞麻衣,為他們守孝送行,以示他們為了我們的安居,作出了年輕的獻身!”
眾人聽了,不由得渾身一顫。包括呂曼兒也驚訝地齊刷刷把目光盯在唐英的臉上。唐英這樣做,也太尊敬人了吧。這做他的士兵,看來也不冤呀,死也死得這麼光榮!
呂曼兒這才知道,唐英叫她跟著來的意思,就是給大家一個榜樣,要求大家也穿上素衣悼念包括羅龍在一起死去的士兵。心裏不由湧起莫名的感動。
唐英轉過頭,微微一笑,“退堂!”
中午時分,全城的軍民都穿縞披麻,銀妝素裹,在大街上來回穿梭,像白茫茫一片的蘆葦,看似是滿城哀思,沉緬傷痛;心裏麵卻是全城感動,軍民一心。
許多市民都和官兵一起,把城裏的屍體分了強虜的一堆,本軍的一堆,全都人道地抬到郊野外,把它們安葬到亂葬崗上。
唐英這樣做是不想讓她獨自一人在悼念羅龍,而讓全城的人都和她一起共同地悼念,免得她寂寞孤單;反過來,她也是除了羅龍,還可以去悼念許多人,那在她內心裏,羅龍死去的陰霾又衝淡了不少。
在大街上,呂曼兒也有個衝動,想上前去幫忙,卻被唐英喝止,而要她繼續去喂馬刷馬,其他的事兒可以一概不理。
她便隻好到夥頭營裏找來了馬料,用馬押運著回縣衙去。
唐英望著她的倩影,嘴角這才泛起了一絲舒心的笑意。他做了那麼多,也無非要消除她額前的憂傷,剛才看到她的衝動,就知道她已經走出死亡的冷漠陰影下,重新拾回了血性的信心。
不料,在路過大街的時候,卻被一個自稱“河中仙”的算命相士叫住了。
那算命相士瞥了她一眼,唱喏:“姑娘,來測個字吧,測自身,姻緣,健康,家宅,事業都行,不靈不收錢!”
呂曼兒平素不相信這些江湖術士的,但本著大家都是天涯淪落人,便微微一笑,從腰間取了一兩銀子給他,“拿去生活吧。”
那算命相士再瞥了她一眼,微微驚說:“你本該有母儀天下,為後之命,何故流落在這裏?”
呂曼兒一怔,轉而笑說:“我隻是一個隨軍的養馬郎中,不僅是養,還要醫,辛苦的要命,怎麼會是皇後了?”
說完,便轉身繼續要趕馬。
“富貴榮華在廄中,功名利祿一掃空,苦盡甘來終有日,烽火奇緣龍邀鳳!姑娘,你好心有好報,你就等著吧,真心愛你的人很快就會來到你身邊了。”
呂曼兒聽了,不由一怔,腦裏頓時浮現著那幾個詞兒,疑竇叢生:真心愛我的人?很快?來到身邊?
她停下了腳步,忍不住回頭好奇地問:“你真的會算命?”
那算命相士嗬嗬一笑,輕捋了下頜的幾縷白須,唱喏:“占卜算卦,測字算命,苦詣了四十年,此中一帶人稱‘河中仙’的,便是小生在下。”
她望著他桌上的紙和筆,不由得抿了抿嘴,然後問:“那這測字要怎樣做?”
算命相士一指那紙上,說:“就是在上麵寫出你想要測的那個字即可!”
呂曼兒忍了忍,終於在紙上寫下了她的名,一個“曼”字。
算命相士拿起來一看,“曼。請問姑娘要測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