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段(1 / 2)

的求愛的。感到墓碑上的人冷冷笑他,有些不好意思,停了口。

魏遙光沒有妻子。但是他有個兒子,剛剛一歲多一點。女孩很通情達理,並沒有以此要求過什麽。她知道,在魏遙光的心裏,永遠都被一個她所不知的人滿滿占據。其他人,無論怎樣,都再入不了他的心。但她還是愛魏遙光的,魏遙光對她的關心,也遠遠超過別人所謂的“愛”。於是,她不禁隱隱有些羨慕著那素昧平生,盡數奪走了魏遙光的愛的“情敵”──那是怎樣一種幸福啊。

“喂,我有兒子了。長得很像我,好漂亮呢。”魏遙光揪著墓邊的枯草:“沒有你,我也活的很好。你嫉妒吧?”

風沙沙掃過,魏遙光沒了言語。樹陽不會嫉妒。樹陽希望沒有他,自己也能好好活下去。於是,順著他的心願,每天開心的過。兒子出生了,兒子會爬了。兒子撲扇著小手,甜甜地叫“爸爸”了。魏遙光興高采烈地抱住他,親了又親,“愛陽愛陽”地叫著,一遍又一遍。

魏愛陽。這種方式的延續,是支撐著魏遙光好好活下去的全部理由。他叫著“愛陽”,就想起了他愛的樹陽。他叫一輩子,就一輩子都愛著他的樹陽,永遠不忘。

幾陣綿綿的秋雨過去,冬天悄然來臨。小姑娘幾乎不再到山上來了。編得醜醜的花環也因找不到原料而銷聲匿跡。魏遙光閑來無事,摘了已經枯萎的葵花盤,剝了一大袋子的葵花子。學著當地人的樣子,開著寶馬趕集,在一群毛驢馬車中穿梭。找塊空地攤開來賣,竟引來一群人好齊地圍觀,卻無人敢買。最後,又一粒不少的裝好,拉了回去。

樹陽賣的時候,都是笑得粲然,卷起袖子,開心地吆喝著。那樣好聽的聲音,聽來總有些暴殄天物。這樣賣著,隻需半天時間,就能換會滿滿一兜子的毛票。興致勃勃地回去數,不過幾十塊,卻能數出無盡樂趣來。

這裏安寧,純淨,不染鉛華。樹陽是不適合城市的喧囂與奢靡的。他就像向日葵般明豔動人,亭亭立在山野之間,攫去了他的呼吸和靈魂。

山鄉的冬天總是格外地早。以往這個時候,已經下過好幾場雪了。,滿山遍野,銀妝素裹。今年不知怎麽,隻是幹冷,卻沒有下雪。魏遙光無聊地看著窗外yin慘慘的雲想總該下一次吧,好歹是冬天。

老天好像也真聽到了他的牢騷。當夜,好好下了場大雪。第二天魏遙光起了床,看著放晴的天,刺眼的白,情不自禁,遮住了眼睛。

圍起厚厚的棉衣,一路跋涉,深一腳淺一腳地上山。這個山坡度其實非常緩,有幾處甚至近乎平地。樹陽的墓,就是建在這樣的平地上。

“又下雪了。”魏遙光拍掉了墓上的積雪。又露出那張亙古不變的笑臉。

樹陽向來怕冷,冬天又不肯搬回城市住。沒辦法,隻好裏三層外三層地圍著,整日烤火,以防感冒。三年前的冬天,這樣的大學下了很多次。樹陽也實實在在病了幾次。手術後,免疫力很差,一不小心就傷風了。魏遙光小心地摟緊他,窩在爐邊,不讓他出門。樹陽卻怕悶出大病來,偏要魏遙光帶著他上山玩雪。魏遙光皺著眉頭不答應,樹陽也不惱,笑著攀上他的身體,溫柔地一吻。魏遙光被吻得暈暈的,便帶著全副武裝的樹陽,來到了半山的緩坡地。

從來沒見他那樣開心過。歡聲叫著,又跑又跳。細細的雪粉被揚起,閃著磷磷的光,籠罩在他周圍。魏遙光看得有些癡,一時竟忘記了思考。

“喂,你鞋帶開了。”樹陽突然來了一句。然後趁著魏遙光低頭看時,從後麵將他撲到。魏遙光驚訝了一會兒,明白過來,壞笑著抓起一把雪,塞進樹陽的脖子裏。樹陽躲閃著,咯咯地笑。兩人開始在雪地裏打滾,沾了一身素白,陽光下層層閃耀。終於,魏遙光笑著壓上樹陽:“看你還騙我……”突然止住笑,深深看著那雙眷戀的眼,俯首吻去。身下的人略略掙紮,伸出手臂,圍上了他的脖子。

真的是三年前的事了。兩個大男人,孩子一樣,開心地玩雪、嬉鬧。潔白的雪地上,留下深深淺淺的凹陷,一路延伸到很遠。延伸出誰都沒有看到的,那兩個相依相偎,緩緩模糊在蒼然暮色中的背影。

那是他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在雪地裏留下歡鬧的痕跡了。那天夜裏,壁爐前的躺椅上,樹陽偎在魏遙光的懷裏,靜靜停止了呼吸。爐火熊熊,發出畢剝的聲響。皮蛋在旁邊均勻地起伏著圓滾滾的身子。火光照得它灰色的皮毛發紅。魏遙光緊緊摟著樹陽依舊溫軟的身體,吻著他熟睡般的臉龐,臉深深埋在他的頸窩裏。很久。

那年冬天的雪,直到春回大地時,也不肯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