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段(1 / 3)

從邊遠地區押回他長大的城市,對他進行鬥爭。)

(和他同時被鬥爭的,還有那個一直在神經病院的他的父親。他父親的病一直沒有好過,鬥爭的過程,變成了神經病對神經病,不論是多麼荒謬可笑的罪名,他父親一律承認,結果被活活打死。)

(在那個瘋狂的運動中死亡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 數以百萬計,其中不乏國際知名人士,一個本來就是神經病患者死了,除了死者的兒子之外,誰也不會在乎。)

(這些曾經發生過的事實,全世界都非常清楚地知道,而且已經寫入曆史,成為人類永久的恥辱。)

(寄信人在敘述了這些經過之後所寫的就很重要。)

在運動進行中,對我從小長大的住所,進行了超過五次以上的「抄家」行動 —— 五次是我被押去,在當場被毒打逼供,要我坦白交代「當年財神老板交下保管的大量財富」藏在甚麼地方。我不在場的抄家行動還有多少次,我也不知道。

那時候,原來住在老家的人,死的死,散的散,那個保險箱在灶間做爐躉的事情隻有我一個人知道。經過許多年來的煙油膩,連顏色都變了,根本沒有人知道那是甚麼柬西,也完全沒有人加以注意,那麼多次抄家,也沒有人發現。

一直到現在,我還是不明白自己為甚麼當時在毒打之下,也沒有交代出這個保險箱來。或許是為了有報複被毒打的對抗潛意識,更或許是知道如果說了這個保險箱,一定會被命令打開,而戎又無法打開 —— 那就肯定會被認為是抗拒到底,唯一的結果就是被打死。

所以這保險箱竟然能夠奇跡一樣地被保存了下來。

(看到這裏,我不禁吸了一口氣,回頭向白老大看了一眼,問他:「這保險箱有用處嗎?」)

(白老大道:「你隻要稍為想一想,就會知道太有用了!」)

(我略想了一想,同意白老大的說法:這保險箱太有用了!」)

(這保險箱是銀行保險庫中大保險箱的縮小,而且老板設定了同樣的開放密碼。)

(那就是說,如果能夠開啟這保險箱的話,就可以開啟銀行保險庫中的保險箱。)

(雖然要是打不開的話,始終是打不開,可是有這個保險箱在手,就可以無數次進行試驗 —

— 如果我們早有這保險箱,至少江海可以省下四千萬瑞士法郎,我和白老大也不必改裝。)

(而且有了保險箱,要從保險箱身上還原找出開敢保險箱的密碼,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這保險箱太有用了!)

(我急急地看下去。)

我在運動後期,被押回邊遠地區去,又過了很多年到現在想起來也不知道怎樣挺過去的日子,終於等到了政策改變,取消了我的罪名,準我回老家,而且發還了被充公的房子。

發還房子非常象征式 —— 房子住滿了人,我也無法叫人家搬走,隻好在灶間騰出一些空間來棲身,就是放爐子的那一個角落,在那個保險箱上放一塊木板,就是我的?。每天晚上我睡覺,躺在?上,就自然而然想起我身下有一間銀行,不知道是笑好還是哭好。

當然我也會自然而然想起那隱語,那密碼…先祖父和先父都間接或直接因之而死,對這些當然印象深刻之極,所以各位可以想象,當我偶然之間,知道你們公布了這段隱語,征求解答的時候,所受到的震動是如何之巨大,幾十年的噩夢一下子濃縮為巨大的鐵錘,敲打?我的靈魂。

(寄信人在這裏忽然大耍「文藝腔」,可發一噱。不過我也可以想象他當時的震動。)

(那件事情是他家庭的魘咒,使他們租孫三代都遭受了非常悲慘的命運,是他想忘也忘不了的噩夢,忽然又有人把這樣的夢現實化,等於是把沒有愈合的傷口又硬生生地挖了開來,自然不免鮮血淋漓,痛苦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