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兒提著包裹,快步邁向城門。她行色匆匆,但覺四周人盡望著自己,然也知曉,這不過是心虛的錯覺。

昨夜,傾城命她在香爐中下毒。她本不願答允,輾轉深思了一夜,想到蓮葉的死訊、劉氏的屍首、傾城的斷腿……她怕,怕自己亦是這般的下場。

巧兒明白,自己知曉太多事,隻要府中的主子們活著一日,她就別想走出府門。在她眼底,侯府深院好比噬人的魔穴,不知何時何地,多說一字,錯行一步,恐怕轉眼間她便沒了生息。

她鋌而走險,殺人搬屍,到如今身懷千金,為了什麼?還不是遠離紛爭,找一方水土,安安穩穩的過日子。若她一生都埋沒於侯府之中,那她得了再多的金銀又有什麼意思?

她盯著手中的瓷瓶,拔開塞子傾下瓶口,把藥丸倒入掌心。她對自己說,若手中的毒投入香爐,就好比得了半條生路。梵天,傾國身死,傾城行走不便,待她逃出府去,即便今後有人相識,又能耐她如何?

正當她於回廊中來回走動,滿心掙紮時,梵天抱著王夫人急奔荷園而去。她悄悄跟與其後,借著與小婢女搭話的當兒,沖著將送上主室的香爐內投下毒丸。

結果如何,她並不想知曉。投毒之後,沒有回頭路。她忙跑回梨園收拾行李,放入所得之物。沒想,才半天的功夫,整個宅院燃起大火。她心跳如狂,心裏浮現梵天傾國等人慘死的容顏。她蒼白著臉挽起包裹,趁著慌亂逃往前院,摸向偏門。

巧兒看著無情的火焰,她不知道沒有自己援手的傾城會如何,她隻明白,錯過了這次機會,她永遠出不了那個牢籠。

靖州城門卯時開,戌時閉,一刻不誤。出城須備一串五枚銅錢,示戶籍名諱的竹牌,方可離去。巧兒至城門口,躊躇著取出懷裏的竹排,繳了銅錢,顫著胳膊遞出竹片。

“蘇傾城,燕州人士。”城門守衛接下戶籍,打量了巧兒兩眼,揮手道:“好,放行。”

“慢!”遠處傳來馬蹄聲,不刻便至城牆腳下,來人阻喝守衛攔住欲沖出城門的巧兒。當其轉過巧兒的身子,愕然道:“你是何人?”

巧兒早嚇得魂飛魄散,被壓著跪於雨霧之中。她咬著嫩唇,淌著淚水不敢發一語。

“有人見你從侯府脫逃。說,傾國呢?你……”

“伯父,小侄的家事就由我處置吧。”

正心切喝問的景國公,被不知何時到身後的梵天打斷詢問。倉惶回首睇向梵天,訕訕道:“天兒,府上的火可滅了?”

“有勞伯父掛心,幸虧天降雨露,沒有釀成大禍。”梵天側過臉,對著屬下冷然道:“還不把人帶下去。”

“天兒,你這是……”

景國公伸手欲阻,梵天上前撕開巧兒的包裹,待露出金銀珠寶,方朗聲道:“伯父,我知你心善,但別為這奴才說情。她私盜財物不幸敗露,竟放火燒宅。這等不忠的奴婢,豈能容她?”

圍著城門看熱鬧的眾人,聽梵天所言,才知侯府起火的緣由。忍不住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大多認同梵天所言。看向巧兒的眼光,皆流露鄙夷之態。

“我沒有……”

巧兒待要爭辯,早被壓製她的侍衛抽上巴掌,封了口拖入人流,朝來路而返。

“天兒。”景國公別過守衛,拉著梵天往無人處,悄聲道:“傾國此人的舉止,可不同尋常女子。你難道就這麼放過她?我可不信她真死在秘道裏了。起火之後,逃出侯門的僅她一人。我聽人稟報,以為是傾國。不想,竟是個丫鬟。”

景國公急道:“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