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D這個人除了醫術,其他行為實在是太不靠譜,分不清狀況,任何時候都可以給人添麻煩。不過他想的,其實也就是這幾個人想的問題。
樸小菱去了哪裏。
按理說樸小菱是跟著顧承宣來X城的,除了後來碰到的季雁芸,她在X城根本沒有其他熟人了。顧承宣是來做生意的,還會有其他的生意夥伴,還會和當地的一些達官貴人有聯絡。
但是樸小菱就是完全依賴在顧承宣身上的。甚至她剛來的時候,連英文都不會講,還是後來學的。
這樣的人,她在X城還能有什麼去處?
莫森和阿蘭把所有有可能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也去見了季雁芸,但是很可惜,都沒有樸小菱的蹤跡。就連季雁芸都是一臉驚訝,沒想到她會和顧承宣分手,會自己一個人跑出來。
起初莫森還懷疑季雁芸是在做樣子,親自盯了季雁芸半天,發現她也發動了很多人一起找,看樣子不像是假的。阿蘭潛進季雁芸的住處查看了,除了見到那個病癆鬼羽嘉言,房子裏就隻有一個保姆阿姨。
季雁芸也沒有其他經常去的住所。這條線算是斷了。
離開顧家,也沒有到季雁芸那裏,molly也沒有接到她的消息。她還能去哪裏?
莫森和阿蘭在外邊跑了一整天,什麼線索都沒找到。三三端著腦袋在家裏想了一天,也沒想出什麼靈感。事情到了這一步,就卡住了。
沒辦法繼續往下走了。
他們原本就是瞞著顧承宣偷偷在做這件事,到現在也沒有結果,自然覺得沮喪。之前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一瞬間全都落了空,這種感覺挺糟糕的。
阿蘭在自己臉上揉了一把,頓了一下,不確定地說道:“不然……我們還是跟顧少說實話吧。”
三三也讚同這個提議:“小姐現在的情況不明確,我們都不能保證她現在是不是遇到什麼危險了。假如是的話,我們多耽誤一分鍾,她那邊……情況就會更糟糕一分的。還是要讓顧少知道這個情況比較合適。”
莫森搖頭:“但是D怎麼交代的。”
顧承宣要靜養。這是D千叮嚀萬囑咐的話。D說這次要是再不注意的話,他也就不用呆在顧家的宅子裏了。這裏沒有他要忙乎的事情了。
這個意思很明顯,這已經不是建議了,而是下了最後的通牒。他們必須照做。
三三呼出一口悶氣,但是這並沒有什麼用處,心頭還是憋悶,根本舒緩不了。三三有點崩潰,看著莫森:“那你說怎麼辦?”
莫森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繼續找吧。”
三三忍不了了,直接站了起來,朝顧承宣的臥室走去。莫森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皺眉低聲嗬斥:“你要做什麼!?”
“去告訴顧少,樸小姐失蹤了,找不到人了。”
莫森的手收緊了,抓著三三特別用力:“別胡來!”
三三回頭看著他:“你覺得不說就是好的嗎?顧少表現得很平靜,就和你現在保持沉默是一樣的。這能說明沒有問題存在嗎?根本不能!隻是在粉飾太平而已!內裏的波濤洶湧,我們都心知肚明!”
莫森的手稍微鬆開一點。
三三繼續說:“現在戳破這層紙,總好過將來,驚濤駭浪把所有的一切都毀掉。莫森,你放開我。”
阿蘭歎了口氣,在莫森手臂上用起巧勁拉了一把:“讓三三去試試。”
莫森無奈,鬆開自己的手,別開頭不看三三:“顧少要是趕你出來,到時候別找我救你。”
三三勉強擠出一個笑意:“不會的。你們兩個人啊,就是不會動腦子,事情才會顯得那麼艱難。”
眼看著三三重現邁開腳步,這一次,卻不是朝著顧承宣的房間去的,而是轉了個方向,往樓下去了。
莫森和阿蘭麵麵相覷。
阿蘭問:“她幹嘛去?不是要找顧少嗎?”
莫森:“去找念念小公子、”
阿蘭瞬間領悟過來。顧少現在一定是油鹽不進的,連樸小菱的話都不聽了,兩個人能大吵一架分開。那這些做下人的,平時到他麵前還沒有說話的餘地,更別說是這種時刻了。
根本沒用的。
但是念念就不同了。念念在這個家中的分量,不用去說,大家都明白的。顧少再生氣,能連孩子都不管了嗎?
說句不太善意的話,念念現在處於沒有媽媽的狀態,這一點顧少應該是明白的。他總不會狠下心來,讓孩子再體驗一把“爸爸不疼”的感覺。
這些是莫森和阿蘭都想不到的,三三是女人,心思比他們要細膩一些,能考慮到這些問題。
阿蘭站起來,身形挺拔如樹木,堅硬不可摧。細膩的事情他們做不來,但是他們有他們擅長的事情。
阿蘭拍拍莫森的肩膀:“你在家裏,顧少有什麼需要的話,身邊少不了人。”
莫森點點頭:“你再查查監控,附近的路口,商場門前,能找到的視頻錄像都要看一下。”
阿蘭點頭:“曉得。季雁芸那邊也在跟進,她找了些當地的黑幫組織。”
莫森:“我和季雁芸聯絡。”
找人這種事情,黑幫是最擅長的。黑幫有自己的情報網,並且是隱藏在陽光之下的,精密且複雜。他們有他們的運作方式,比之白道更具有優勢的,就是他們的細致入微。
這座城市之中,不管是什麼角落,隻要有事件發生,都逃不過這個網。
另一方麵,如果樸小菱是被人帶走的,那動手的人說不定就是黑幫。那在黑幫之中找人,這是最快最便捷的方式了。
莫森現在把很大一部分的希望,都放在季雁芸身上了。隻盼望她還能念著姐妹情分,把這件事當成自己的事情去解決。
莫森頭疼地揉著自己的額角。另一個地方,季雁芸也很頭疼。
她剛接了一個電話,是她以前的一個粉絲,現在在X城黑道上有點影響力,很樂意給季雁芸提供這個幫助。
但是到底有沒有消息,電話之中,他卻不說,一定要見到季雁芸,當麵談。
季雁芸也搞不清楚去對方的意圖,她不是衝動行事的人,向來謹慎,做事總是多想幾分。但也熬不住這個時候緊張,沒有耐心去思考太多的問題。
聽到莫森來找樸小菱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懵掉了,完全沒料到會有這樣的狀況。她是想離開樸小菱的,是打算和她江湖不見,徹底斷絕關係的。但是這是建立在,樸小菱能幸福生活的基礎上。
她還是希望樸小菱能好好的,不管是在哪個方麵,都能一直開心快樂下去。走的時候她也想過,有顧承宣在,這就足夠了。顧承宣會保護她,會給她最好的生活。
顧承宣一定能讓她幸福快樂的。
她沒想到,顧承宣會和樸小菱分開。更沒想到,樸小菱這個丫頭會自己跑出去,徹底消失,無影無蹤,讓人找不到她。
季雁芸是慌的。萬一樸小菱要是出點什麼意外,到時候誰能承擔得了?這個死丫頭跑到哪裏去了,居然誰都不說一聲!跟顧承宣吵架了,也不來找我!
除了顧承宣,難道有比我還更親密的人存在嗎?
季雁芸一會兒想著樸小菱這個丫頭太不讓人省心了,一會兒又想,她不找自己才是正常的。畢竟說出分開的,是自己。好和她斷絕關係的,也是自己。說那些難聽的話,傷害她的,也是自己。
她怎麼還會來找我呢?
季雁芸越想越焦急,直接去找了那幾個黑幫的朋友,一點猶豫都沒有。隻要能保證樸小菱的安全,隻要能在好到她,其他都無所謂了。自己不喜歡那些人,那有什麼關係?這一點喜惡,能和樸小菱的安全比嗎?
根本不能!
所以當那個男人說要當麵談的時候,季雁芸幹脆利落地點頭,聲音冷靜克製:“在哪裏見麵?”
對方定在一個酒店,是X城的地標性建築,很高檔。季雁芸經常在那裏出入,知道那個酒店的格局。六層以下是餐廳,七層開始,就是豪華套間了。
季雁芸也在那裏定過套間,但是現在一個黑幫的老大要在那裏吃飯,這中間的意味,實在是讓人難以猜測。
季雁芸管不了那麼多,收拾了一下頭發,拎起單肩包就準備出門。羽嘉言從臥室走出來,扶著木門,肩背有一點佝僂,挺不直似的。他身體還是虛弱,能自己站起來走動已經很不容易了,要想像曾經那樣,挺拔筆直,一時半會還是做不到。
羽嘉言叫了一聲:“季雁芸。”
季雁芸回頭看到他站在門邊,皺眉環顧四周,隨口問道:“怎麼起來了?人都去哪裏了?”
家裏的保姆阿姨忙從廚房趕過來,一邊擦自己手上的水珠:“誒來了!先生起來了?”
季雁芸吩咐道:“把煮的粥盛出來,小菜也拿上來。”
一邊說著,她回頭看羽嘉言:“你稍微吃點東西,再休息一下。”
羽嘉言緊緊盯著季雁芸,突然鬆開手,朝著季雁芸的方向過來。他腳步虛乏,有很長一段時間走路都需要人攙扶,這個時候他自己一個人走過來,搖搖晃晃搖搖欲墜,好像隨時都會倒下。
季雁芸隻好這番回來,迎著他快步走,扶著他的胳膊,有點無奈地說道:“做什麼呢?你剛發過病,最需要休息的時候!這麼冒失,當心摔倒!”
羽嘉言就是走了這兩步,就開始劇烈地喘氣,好像胸膛裏的空氣都被擠光了,整個人都支撐不住了,倚在季雁芸的手臂上,力道也開始往這邊傾斜。
季雁芸把他扶到沙發上,從保姆阿姨手中接過來一杯溫水的,湊到羽嘉言嘴邊,要喂他喝下去。平時都是這樣的,誰知今天羽嘉言不知道怎麼回事,居然一點不配合,撇開頭避了一下不說,還抬手把杯子給推開了。
季雁芸愣在原地。
羽嘉言緩過那口氣,終於開口問道:“你做什麼去?”
季雁芸隱約覺得不太對,頓了一下才回答:“你剛剛也聽到了,樸小菱不見了。”
羽嘉言重複自己的問題:“我問你,你去做什麼?”
季雁芸耐著性子解釋:“現在有一點她的消息,我去見一下那個人。”
羽嘉言沉默下來。
老實說,季雁芸覺得羽嘉言是愈來愈難懂了。以前兩個人在一起相處,季雁芸還能推斷出他的情緒,猜到他內心的想法。但是到了現在,他總是會出現長時間的沉默,讓人費解。
比如現在,季雁芸根本不明白,他突然之間的沉默是什麼意思。
季雁芸準備起身,手剛碰到自己的包,羽嘉言又開口說話了:“不許去。”
季雁芸愣在原地,沒反應過來:“什麼?”
羽嘉言也煩躁起來,低聲嗬斥:“我說不許去!”
季雁芸喃喃道:“但是樸小菱……”
羽嘉言打斷她的話:“樸小菱那邊有顧承宣!哪裏用得著你自己去!?我說不許去!!”
季雁芸完全搞不明白,他這突如其來的反對態度,到底是為什麼。羽嘉言還從來沒有這樣和她說過話,這讓季雁芸很不適應。自從自己把羽嘉言帶到身邊開始,他的情緒一直是起伏不定的,也會發怒。但是根本上來說,他還是一個附屬品。、
他發怒也發得克製,要在一個小心翼翼的臨界點,避免越矩會惹季雁芸不滿意。骨子裏,他是屈服在季雁芸麵前的。因為季雁芸給他提供良好的生活品質,給他做音樂的機會,給他一個為了夢想奮鬥的機會。
他內心一直是卑微低下的。
但是今天,他居然敢幹涉季雁芸的事情了!並且是這麼關鍵的時刻,是要左右這麼重要的事情。
季雁芸呼出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問道:“你到底怎麼了!?”
羽嘉言不解釋,還是重複那一句:“在家裏呆著。樸小菱的事情,輪不到你插手。”
季雁芸不高興了:“什麼叫輪不到我插手?那你倒是說說,輪得到誰去插手?你嗎?”
羽嘉言離開靠背,坐直了身體:“你往我身上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