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奚銳利心中的妒忌之情在不停地盤旋上升。他很不爽快,他一點都不想看到這個場麵。樸小菱應該是自己的,是我的!隻有我能欺負她!這樣拖拉她,這樣和她肌膚相親,隻有我才能這樣做!隻有我!
你們誰都不能做這些事情!哪怕我現在癱瘓了!這也是屬於我的權力!誰都不能來霸占我的權力!
奚銳利的臉色越發難堪,盯著那個保鏢:“給我滾出去!”
保鏢是好心。他們都看到樸小菱慌慌張張從房間裏跑了出來,眼眶還有點紅,可見裏邊發生的事情,並沒有多愉快。想來也是,他們兩個人的關係這麼緊張,奚銳利現在又是那樣的性子,當然不會愉快了。
很多人都看到了,但是都當做沒看到。他們是來保護奚銳利的安全的,隻要他的安全沒有出現什麼問題,那自己就沒有必要去摻和這些事情。隨便他們怎麼鬧吧,或者說,他們更喜聞樂見,想看到奚銳利被這個鬼靈精怪的聰明丫頭給鬧得煩。也好給奚銳利這個混賬東西添點堵。
那個年輕人甚至還想問問樸小菱出了什麼事情,看樣子大有憐香惜玉的傾向,想給樸小菱一個安慰。
隻有這個保鏢,沒有太過分,不想把組裏和奚家的關係搞得太僵硬,到時候老大做事情也不方便。所以他才出手,把樸小菱給扣了下來。他把樸小菱往房間裏拽的時候,那個年輕人還想跟他來一場戰鬥,好像能解決了公主,他就能從小嘍囉升級為騎士了。
自己是好心幫奚銳利,結果換來一句“滾出去”。這個保鏢再顧全大局,但也改不了他是混混起家的本質。他們都是向往自由,做事隨心所欲的那類人。能忍奚銳利這麼久,那也是看在老大的麵子上,到了這一會兒,誰的麵子都不管用了!
保鏢鬆開樸小菱,直勾勾地盯著床上的奚銳利:“你說什麼?”
奚銳利拍著床,憤怒地大吼:“你是在和誰說話!?出去!滾出去!”
保鏢氣得頭發都快炸起來了,往前逼近一步。一眼看過去,他的眼睛都瞪圓了,眉毛倒豎,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
要亂了。不過這剛剛好。
樸小菱趁亂,揉著自己的手腕,悄悄往外走。剛到了門口,就見那個年輕人正探頭探腦地往裏邊瞅,看到樸小菱的瞬間,他的神色鬆快了很多,人也不由自主地往裏邊走了兩步,湊到樸小菱麵前,低聲問道:“你沒事吧?”
他年紀輕,資曆淺,是這裏最說不上話的一個。剛剛也是,看到那個前輩把樸小菱給拉了進去,他想阻攔的,但是被其他人給壓了下去。大家都是兄弟,他們倒也不會對他動手,但是道理講出來,年輕人也就偃旗息鼓了。
不能給老大添麻煩,千萬不能壞了老大的事情。
所以他才忍了下來,但是內心的焦躁卻忍不住,一顆心都懸在了樸小菱的身上。她看著自己笑的樣子,她眼眶紅紅從裏邊衝出來的樣子,她被前輩給拉進去,百般不情願的樣子。
年輕人正在門前往裏張望,就看到樸小菱自己跑出來了,他像是看到了陽光和水,看到了春季的風,看到了希望!
這可不是我壞事了!是她自己出來的!不會破壞老大的安排的!
年輕人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一見鍾情和失而複得都是最難以忍耐的,這是一種衝動,是身體自己做出的選擇。並不受自己的控製。
他見樸小菱沒說話,有點著急,低著頭問道:“怎麼了?裏邊出什麼事了?”
樸小菱才抬起頭,眼淚已經在眼睛中打轉了,但是就是沒掉下來,看起來是委屈的,卻也帶著一股倔強和不服輸。這種碰撞的氣質融合在一起,成了難以言說的味道。
這可真是個美妙的人啊……她渾身透露出的味道,真是讓人難以忽略,更沒辦法忘記。
年輕人完全沒察覺到,自己這個時候已經有些發昏了。昏到什麼都不管不顧,眼睛裏、腦子裏都隻有這一個人,其他什麼都裝不下,再也看不到了。
他想伸手過去,想把她的眼淚給拂掉,想安慰她,想給她一個擁抱,想告訴她不用怕,一切都有自己在前方。我會幫你扛的,我會幫你遮風擋雨,一切都不用擔心,沒關係的。
但是話還沒有說出來,他突然看到樸小菱抿了下嘴,剛剛的所有情緒都不見了。委屈消失了,那股不甘心的倔強也沒有了。她身上吸引人的地方,立刻被她藏了起來,放在一個別人都看不到的地方。
她看起來和平時一樣,平淡,乏味,毫無生氣。一點趣味都沒有了。
年輕人錯愕地愣在原地,反應不過來這是怎麼回事。人見過美妙的花朵之後,是不忍心去看花朵的衰敗的。不論是誰,都會想要留住美好的一麵,想讓那絢爛豔麗的場麵留在自己身邊。
如果留不住,那就會成為難掩的遺憾。心中會想,會記掛,會不停地回味。會猜測,自己什麼時候能再見到鮮花盛開的畫麵,什麼時候,能再次接近那美妙的聖光。
這是一種魔怔,讓人戒不掉的。
樸小菱是一朵藏起光芒的花,給人留下無盡的遺憾。
年輕人的手晚了半秒鍾,沒能握住樸小菱的肩膀,就這麼錯過了。樸小菱悶著頭往前走,神色漠然,和以前一樣。年輕人看著她腳步匆匆,直到消失在拐角處,他才捶了下牆,罵了一句。
讓這麼美妙的人流淚,簡直是禽獸!
不!是禽獸不如!
年輕人正在憤怒,卻聽到房間裏邊傳來吵鬧聲。一般來說,他是不能進奚銳利的房間的,這位公子以前的作風不說,自從醒過來之後,整個人就龜毛得要命。他不喜歡被人看到他身體殘敗的樣子,就不許別人進去。
但是現在,年輕人憋著一股怒意,忍不住了。
自打樸小菱出現在奚家老爺子的視線裏,奚家好像就沒有太平過。或者說,是奚銳利就從來沒有安生過。
最開始的時候,奚家老爺子聽說奚銳利最近認識了一個女人,迷得要命,見天不著家,三天兩頭往外邊跑。那個時候他還沒當回事,畢竟奚銳利以前的脾性放在那裏,萬花叢中過,浪蕩公子做習慣了的。奚家老爺子想,也不過是個女人,奚銳利再上心,再認真的,也逃不過三個月的命運。到時候奚銳利玩兒膩了,自然是要踹到一邊去的。
後來奚家老爺子就忘了這回事。直到奚銳利出事,陷入昏迷,樸小菱才重新回到他的視線中。那個時候奚家老爺子才發現,這次奚銳利是認真的了,一顆真心終於遇到了自己喜愛的人,非她不可了。
也說不清這是喜還是憂,奚銳利能穩定下來,不再那麼漂著,這是好事。但是偏偏這個對象讓奚家老爺子有點頭疼。她雖然還沒結婚,但是也是有孩子的人。未婚夫還是顧承宣,這基本上可以說是奚家現在最大的敵人了。並且,她是害奚銳利受傷昏迷的人。
種種條件都放在眼前,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樸小菱都不是合適奚銳利的人。
老爺子猶豫過,要不要真正把她變成奚銳利的女人,這真是一個很難選擇的問題。再看她在奚家翻雲覆雨的手段,把上上下下的人都籠絡起來,能從自己手中掏股份,把奚家攪得不得安寧。
這個女人實在是有點可怕,不能留。
結果這個時候奚銳利就醒了。他一反常態,第一次硬氣地跟奚家老爺子頂撞,堅持要留下她。他需要她,他一定要讓她呆在自己身邊。
罷了罷了。到了這一步,奚家老爺子也認命了。奚銳利現在是這個樣子,西家老爺子也不想讓他再生氣。他的身體還虛弱,情緒波動沒什麼好處。
所有的事情都由著他來吧,他想做什麼,我老胳膊老腿還能做得動,就替他辦。將來我不行了,還有誰能幫他?現在就這樣吧,隻能這樣了。
於是奚家老爺子和BA組聯手,各取所需,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
結果到了現在……BA組的人先反了,居然敢跟奚銳利動手了!奚銳利是什麼身份!他們是什麼身份!目無尊上,居然敢趁著銳利身邊沒有人的時候動手!
奚家老爺子覺得自己的胸膛都快要炸開了,一股子怒意在醞釀,憋得他一秒鍾都等不了了。看到奚銳利臉上的青腫時,他更是憤怒,簡直想毀滅了這個世界!
我的銳利啊!他已經癱瘓在床了,腿腳不能動,手臂沒有力氣。他連自己一個人坐著都費勁,想起身都需要別人攙扶,事事都離不開人的照顧。這樣虛弱殘病的人,他們那些人怎麼下得去手!?!
他們人高馬大,那麼強壯,肌肉群發達,居然就對一個臥病在床的人下這麼狠的手!!!
奚家老爺子渾身都在顫抖,他伸出手,輕輕在奚銳利臉上碰了一下。奚銳利疼得倒吸一口涼氣,西家老爺子忙收回自己的手,僵持在半空中,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管家在一邊抹眼淚,一邊哭一邊說:“我們奚家已經到了這種程度嗎?我們居然就讓別人欺負我們?我可憐的銳利啊……乖孩子,你疼不疼?“
奚家老爺子的臉色更難看了。這是現在所有人的想法,但是沒有人說出來,也沒有人去提。好像沒有人開口,這個事實就不存在一樣,奚銳利被保鏢揍這件事也沒有發生過。奚家還是那個X城第一家,是高高在上的。
但是管家說出來了,他打破了所有人的幻想。
奚家現在,已經不行了。
連家主都淪落到了這個地步,殘疾,癱瘓在床,精神異常。別人欺負到他頭上來,這也沒什麼奇怪的。隻是作為當事人,奚家的人,都很難接受這個事實。
他們驕傲地活了這麼多年,到了現在,怎麼會願意接受這樣一個落魄的事實?
管家還在抽泣,老淚縱橫,哭得特別傷心。奚家老爺子心力交瘁,他比管家還要心疼,還要痛苦。集團是他的,兒子也是他的。現在再也沒有比他更傷心的人了。
反倒是躺在床上的奚銳利,眼神越發陰鷲狠毒,像是沾了綠茵茵毒藥的箭,蓄勢待發。因為虛弱,他連坐都坐不起來。現在他的身體狀況也很糟糕,Blue來給他做了檢查,說是軟組織損傷的麵積很大,最好臥床靜養,千萬不要勉強。
blue走了之後,奚銳利就真地臥床,一動不動。他的下半身知覺都很淺,沒覺得有多疼。隻是上半身挨的那幾拳,始終鈍鈍地疼。還有臉上,嘴角都撕裂了,疼得要命。
但是他的眼神卻和他所表現出的虛弱不一樣。
他看著管家,突然爆出一聲厲吼:“給我閉嘴!”
管家和奚家老爺子都被他給震住了,一臉吃驚,轉頭看他。從那些保鏢鬧完事集體撤退開始,他一句話都沒有說。blue給他做檢查的時候,他也始終保持沉默,由著blue脫光了他的衣服,在他身上摸來摸去。但是他一直沒有出聲。
驟然說話,還是暴怒的狀態,是讓人有點意外。管家更是沒有反應過來,沒料到他會用這種態度來對待自己。管家的觀點一直是家庭主義至上。他以為這種時候,奚家的人更要抱在一起,要更親密才對。
但是奚銳利並不這麼想。
奚銳利陰冷地看著他,重複道:“給我閉嘴!”
奚家老爺子皺眉,出言製止道:“對待長輩的態度呢!”
奚銳利那雙陰冷的眼睛驟然轉向奚家老爺子,聲音低了幾分,但是依舊是帶著怒意:“你也出去!”
管家徹底愣了。
奚家老爺子的眉頭皺得更深:“銳利?”
奚銳利深呼吸,壓下自己的一股子,反問道:“我說什麼,你們聽不到嗎?都給我出去!滾出去!要哭喪出去哭,別讓我聽見!”
奚銳利剛醒來的時候,blue就說過,一定要注意觀察他的情緒變化。他以前多麼風光的人,天之驕子,人人追捧的角色,高高在上是習慣了的。現在驟然癱瘓在床,便溺都需要被人幫忙,這個反差太大了,怕他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