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章 引誘(2 / 3)

誰都能看得出來,奚公子現在的狀況很不好,簡直可以說是最糟糕的。他們是很不讚同奚公子單獨去見那個女人的,不管那個女人表現出什麼樣子,但是據了解,她跟老實本分是沒有什麼關係的。

都說那個女人古靈精怪,手段特別多,腦子也好用。但是奚公子還是要自己進去見她,根本不讓人陪,連輪椅都是自己操控著。

這麼固執,其實讓那些保鏢很不滿的。

他們是在刀尖上舔血過來的,惜命,對自己人是沒有保留的,但是他們對外人,總還是給自己留三分餘地。他們知道自己老大跟奚家是合作關係,自己在這裏守著這個半殘廢,對幫派是有好處的。

但是這還是窩火。

他們是街頭混混起來的,現在要呆在豪宅裏給人當保鏢,這可是多憋屈的事情啊!偏偏這個被保護的人,一點自覺都沒有,我們都犧牲這麼大了,來保護你,你自己反倒不注意你自己的安全!

這算什麼道理?

都跟你說了不要自己進去,你可倒好,什麼都不聽,還拿老板的架子訓斥我們!我們兄弟幾個,什麼時候受過這種窩囊氣啊!?

這實在是太不舒坦了!比不上在幫派裏喝酒吃肉來的痛快!一點自由都沒有!心裏頭不高興!實在是不高興!

現在這個女人從裏邊走出來了,幾個保鏢對視,然後達成了一致的觀點:看看,跟你說了不讓你進去,你就是不聽,現在栽了吧!?被收拾了吧?

不然這個女人是不會從裏邊走出來的。她來了這麼久了,都沒有見她從裏邊走出來過。她一直呆在她那間臥室裏,從來沒有出來過。給她送飯的小丫頭也說過,她在裏邊其實也不怎麼活動,一直呆在她那張床上,要不然就是睡覺,要不然就發呆。

現在她從裏邊出來,是不是奚公子出事了?

幾個保鏢的心情有點微妙。一方麵他們不喜歡這個奚公子,甚至到了厭惡的程度,他吃點苦頭也爽。混混嘛,向來愛憎分明,勉強忍耐到這個程度,已經是很不容易了。能教訓他一次,心頭也能爽快一些。

但是這幾個人知道自己被老大派過來,是來保護這個半殘廢的,要是他出了什麼事情,那就是自己的沒能力,沒辦好事情。這是很丟人的!也對不起老大的信任和托付!

為首的那個往前走了兩步,剛準備問話,樸小菱自己先開了口說道:“你們去把奚銳利弄出來。”

“什麼?”

樸小菱想了想,撿最關鍵的重點說道:“他的輪椅壞了。”

保鏢的表情都變得很微妙。

輪椅怎麼會壞了呢?據說他現在用的輪椅,那可是定製的,專門加了應對各種突發情況的設備,重量雖然會大一點,但是保證不會在使用的時候出現什麼意外的。

怎麼說壞就壞了!?裏邊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個叫樸小菱的丫頭到底對奚公子做了什麼?

再說了……輪椅壞了關我們什麼事情!?!難道要我們去把他給推出來!?我們是來當保姆的嗎?我們是來給他當小丫鬟的嗎?

這可太過分了!

簡直是欺負人!根本不能忍!

為首的那個黑人挺了挺自己的胸膛,碩大的肌肉被包裹在緊身T恤中,顯出可怕的形狀。他看著樸小菱,反問:“然後呢?”

樸小菱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想和他保持距離。這個人看起來是實在是太凶殘了,好像一言不合就會動手打人的樣子。稍微保持一點距離,這樣才有安全感……

樸小菱頓了一下,抿了抿嘴唇,繼續說道:“還有就是,我割破了他的腳踝和脖子。這是在你們的工作範疇之內吧?”

幾個大男人徹底震驚了。

一是驚訝於她居然這麼坦白,怎麼說她現在都是被囚禁在奚家的地盤之上,奚銳利是控製她行動的最關鍵人物。她弄傷了奚銳利,這種事情本來就不該出現。既然已經出現了,她居然還這麼淡定,還跑過來告訴我們。

這是什麼?是來自首的嗎?

這個人的腦子是不是有病?她精神有問題吧?是異常的吧?怎麼這麼淡定地說出這種話呢?

再者……她居然能看出來?居然能明白我們的想法啊!知道我們不想去做這個保姆,才會態度那麼差的!?不止是在瞬間就明白了,她還能找出一個很切合實際的理由,讓我們去按照她的想法做?

所以說,她這個人到底是傻還是精明?怎麼一時半會都分辨不出來了!

幾個人麵麵相覷,都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

樸小菱愣了下,見他們沒動靜,自己也有點茫然了,皺著眉頭問道:“這個也不歸你們管嘛?”

為首的那個人才明白過來,往前走了一步,像座小山一樣晃蕩了一下。他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麼,但是這個時候,實在是太驚訝了,以至於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樸小菱被他給駭了一下,又往後退了一步。這個人實在是太強壯了,總感覺站在他麵前會有壓力,他要是不小心倒下來,那自己可就要被砸死的。

樸小菱等了一會兒,見他憋了半天,一臉糾結,幹脆自己開口說道:“匕首我已經放在桌子上了,你們要收走的話,就放在那裏,可以自己拿。奚銳利的傷不要緊,隻是皮肉傷,我有分寸。不過……”

樸小菱頓了下來,沒有繼續說。

那個人問道:“不過什麼?”

樸小菱才接著講:“不過你們最好還是早點去。奚銳利現在情緒不好,脾氣也不好。要是耽誤了時間,惹他不高興了,他要發火的。”

保鏢立刻就怒了:“我還怕他!?”

樸小菱聳聳肩:“我不知道。那是你們的事情。我的事情已經說完了,我要回去了。”

樸小菱說是要回去了,但是她原路返回,走在那條長長的走廊中間時,突然停了下來。走廊是封閉的,沒有窗花,沒有陽光。隻有牆壁上幾盞燈,青銅的燈座雕刻成蓮花的形狀,花紋繁複精美。

但是燈泡卻是白熾燈,簡單直接,跟燈座完全不搭。看起來原本的裝潢是很用心的,可是住進來太匆忙了,慌慌張張,隻來得及裝這種基本的款式。

一切都是失調的。從每一個細節,每一個角落開始,都是這種陰差陽錯。

樸小菱不想回房間。因為奚銳利還在房間之中,她不想去麵對那個男人。這種感覺挺奇怪的,原本自己是不用躲什麼的,在跟他的交鋒之中,即使自己是被限製自由的那個,但也是自己占上風的。

先失控的那個人就先輸了。樸小菱現在別的本事沒有,就是情緒很穩定,並且始終保持在一個沉甸甸的位置上,浮不起來,但是也不會往下落在。但是奚銳利不行了,他身體受限,情緒難免會焦躁。如今的一切都不順他的心意,他不高興,容易發怒。

也確實是自己在引導著他的情緒,這一點毋庸置疑。

樸小菱做到這一步,是沒有必要去躲什麼的。可是她就是不想見奚銳利,不想看到他那雙眼睛。

實在是太深了,讓人不舒服。

假如他隻是憤怒,隻是在發泄他自己,那倒也沒什麼。但是當樸小菱發現,他正用那一雙深邃的眼睛看自己,幽深晦暗,意義不明,樸小菱就不知道該怎麼承受了。

他當真……是對我有感情的嗎?深到,能那麼長時間,保持沉默,就坐在那裏,注視著我?

他看了我那麼久,都在想些什麼?他為什麼不動?為什麼用最後的力氣把輪椅轉過來,為什麼要看著我?

樸小菱心口有點悶,不想見奚銳利。

那幾個保鏢跟著她,但是腳步比她快,從她身邊走過去,還回頭看了她一眼。為首的幾個沿著走廊走了,剩下一個停下腳步,站在樸小菱的身邊,問道:“你為什麼不走了?”

樸小菱很坦誠地告訴他:“等你們弄走他。”

那個人像是不懂,又好像是明白些什麼,奇怪地看著樸小菱。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咧開嘴笑,湊過來問道:“你就這麼討厭他啊?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樸小菱往後撤身體,直到自己的肩頭碰到牆壁,實在是退無可退了,才停下來。然後她的腦袋就開始轉動,開始像一些比較深層的東西。

這是很簡單的一句問話,但是能表現出很多信息。首先,一般的保鏢是不會這麼問的,保鏢訓練有素,從來都是禁言慎行,一定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才行。這種混混做派,明顯是自由散漫的組織。

奚銳利沒有騙自己,自己也沒猜錯。現在在這裏的,都是那個BA組的人,他們之間,隻是合作關係。然後就能看出來了,他們之間的合作,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態。

這個保鏢的口氣,最多的是幸災樂禍,像是看熱鬧一樣,看到奚銳利被這樣嫌棄,他很開心似的。正常的合作,不該是這樣的吧?

樸小菱稍微做了一下推測,覺得這個合作也隻是BA組的老大做出的決定,是高層和高層的碰撞。至於這些小兵,結合剛剛他們的態度,就能看出來,他們其實不喜歡奚銳利。

不喜歡到了什麼樣的程度呢?已經能因為奚銳利遭到不幸的對待,他們卻因此而感到愉悅。這跟咬牙切齒的恨意差不多了吧?

所以這些問題都歸結到了一個根本問題上,我能如何利用這一點?利用是一定的,毫無疑問,這是奚家如今的一大破綻,就擺在自己麵前,是很容易突破的關鍵。問題就是如何去用。

天高皇帝遠,在老大看不到的地方,他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隻要不辜負老大給他們的任務,其他的細節,隻要不過火就可以了。

所以,自己要怎麼做?

樸小菱靠在牆上想了一會兒,一時半會找不到一個頭緒。因為她還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沒有目標,腦子裏是亂的,還沒有捋順,就沒有一個詳細的計劃。

那個保鏢看了樸小菱一會兒,沒等到她回話,覺得掃興了,擺了擺手晦氣地說道:“你真是有問題吧!?我跟你說話呢,你發什麼呆?”

樸小菱看他一眼,反問道:“你為什麼要和我說話?”

保鏢已經放棄跟她溝通了,她突然又開口了,聲音還是輕輕的,特別好聽。保鏢有點愣,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這才覺得心尖上被羽毛掃過了一樣,癢癢的,還有點酥。

樸小菱又問道:“你們奚公子沒有說過嗎?不允許和我說話。”

這一把嗓音,帶著一點點少女的稚嫩清脆,卻在深處含有女人的成熟嫵媚,兩種不相融的屬性,不知怎麼的,就融合在一起,都在她的聲音之中,是這麼和諧,又是這麼奇妙。

吸引人。

保鏢抿了下嘴,下意識地做出一個咽唾沫的動作。他腦子裏轉了好多念頭,想找一句話來應對,能立刻接上她的問話。但是他腦子裏什麼都沒有,空白一片,根本回不過神來。

樸小菱已經從牆上離開了,轉身朝走廊深處走去。

“欸!你……”

保鏢叫了一聲,見最深處的房間門口已經有人影閃出來了,其他幾個兄弟推著奚銳利從裏邊走出來,正朝著這個方向走。

保鏢暗自啐了一口,心裏罵了一句:死癱子!掃興!

這麼一會兒工夫,那些保鏢已經簇擁著奚銳利到了跟前。樸小菱站在牆邊,眼睛看著前方,保持堅定,沒有往奚銳利的身上挪一分。

奚銳利卻突然抬起手,推著他的保鏢沒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一邊走一邊側身問:“要什麼?”

奚銳利的聲音幹裂嘶啞,低聲說道:“停下。”

保鏢在他背後,撇撇嘴,迅速把輪椅停了下來。他原本走路速度就快,這麼突然頓下來,奚銳利控製不好自己的身體,重重地撞在椅背上。

奚銳利像是沒有察覺一樣,他好像是個愣頭青,什麼都不知道,根本不知道那些保鏢對他的敵意和不滿。也或許他是明白的,隻是他不想去戳穿,不想讓自己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