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樸小菱,一切都看樸小菱。
奚家老爺子:“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
Bess說道:“所以呀!”
奚家老爺子一臉茫然:“所以什麼?”
Bess信誓旦旦地說道:“我相信奚公子現在正在努力和命運做抗爭,他一定很迫切地想回到這邊的世界來。所以,作為親人,您要比他更有信心才行呀!”
這個小姑娘,倒是在這裏等著呢!專門想拿這句話安慰。
倒是個伶俐聰明的小丫頭,樣子也好,手腳也敏捷勤快。這樣的人在銳利身邊,倒也算是好事了。反正是比樸小菱那個丫頭好。
那個姑娘心思根本沒有在銳利身上,老爺子不傻,能看得出來。即使是逼迫她進了奚家的門,但是她也是心心念著顧承宣和她那個兒子的。
說起來那個小孩……
銳利好像還挺喜歡那個孩子的,似是而非地聽說過,曾經那個小孩子走丟了,被銳利撿了回去。那個時候銳利還跟那個小孩子說,願意養著他,當成親生兒子來對待。
那是不是應該把那個叫慕生的孩子也找過來?
老爺子這樣想的時候,外邊突然傳來一陣吵鬧聲,並且聲音越來越近。什麼人這麼不守規矩?老爺子明確下過命令,公子在這裏休養,任何人都能在這附近吵鬧喧嘩,要是吵到他的休息,必有重罰。
Bess眼力見很活,眼看老爺子臉上有了怒色,立刻站起來,說道:“我出去看看。”
老爺子隱忍著怒火,悶聲點了點頭。
Bess走到門口,還沒來得及反應,門從外邊被打開了,險些撞到她的臉上。與此同時,吵鬧聲湧了進來,然後在瞬間靜下來,外邊的人集體保持安靜。
Bess往後退了一步,捂著自己高高聳起來的胸口,一副受驚的小鳥模樣,看起來柔弱嬌小。
而從門外走進來的人,才是真正的纖瘦嬌弱,渾身沒有幾兩肉的樣子,風一吹可能就會倒下。但是她的氣勢駭人,周身的氣場全開,居然還有點煞氣。
是樸小菱。
樸小菱和Bess兩個人以一種很詭異很微妙的狀態對視了一眼,然後樸小菱不屑地收回自己的目光,微微轉頭,望向裏邊。
既然已經跟老爺子自動請纓了,那任務就算完不成,也肯定要走個過程的。Bess的目光一直所在樸小菱的臉上,開口問道:“請問,你是哪位?這邊沒有允許,是不可以隨意進出的。”
她來了奚家有一天多了,這中間見了奚家的老爺子,剛剛還跟他聊天來著。還見了奚家的管家和家庭醫生,還有奚銳利自己的助理以及主治醫生。在這個宅子裏能說上話的所有人,她都見過一遍了。
他們都圍著昏迷的奚銳利忙忙碌碌,有說話的,有幫忙的,做什麼的都有。Bess在一旁觀察著他們的反應和狀態,來推測他們的身份,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知道自己該跟誰套近乎,或者對於哪個人,不能太親近。
但是這一天多,她從來沒見過眼前這個瘦弱的女人。
她是誰?敢闖奚公子的臥室,要不然就水身份尊貴,要不然就是不懂規矩的下人。但她這個人,有點奇怪,兩者都不像是。
要真是奚家能說得上話的人,外邊的人會攔她嗎?要說她是什麼下人,她身上的氣質又不像。她剛剛那個輕蔑不屑的眼神,顯然是在高位上呆習慣了,平時都是別人圍著她打轉,把她捧上天的。
奇怪了,居然有我看不出身份的人。
Bess莫不清楚樸小菱的身份,就留了個心眼,話沒說太絕,在適當的位置上提醒她一句。
樸小菱斜眼看Bess,兩個人的身高明明差不多,但她看過來的眼神,就像是居高臨下的俯視,帶著輕蔑和她的清高,讓人心裏一涼。
Bess覺得不太妙。
樸小菱折返回來,走到Bess麵前,停下,冷哼一聲,反問:“你又是什麼東西?這裏有你說話的份!?”
Bess被這句給氣得胸口疼,但是當著老爺子的麵,也不能發作。但是她心裏不服啊!她剛剛為什麼要膽戰心驚地和老爺子坐在一起聊天?要一邊小心提防不踩到他的雷區,也要想辦法安慰他。
難道不就是為了在他麵前混個好感度嗎?不就是為了能在奚家站住一個微妙的位置嗎?即使不是奚家舉足輕重的人,但是也要成為不可或缺的那一個啊!
要成為不管是管家還是助理,見到自己都會客氣地尊稱一聲“Bess小姐”啊!
結果三兩句就被這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幹瘦女人給打回了現實!自己是沒有身份,沒有立場,沒有資格站在這裏!
但是現在是現在,不代表我將來也會是這種地位!
Bess簡直想抓狂,想暴走。
同樣很震驚的,還有奚家老爺子。應該說,完全被震在原地了。原因就是,樸小菱的表現實在是太異常了。
他第一次見樸小菱就是在醫院裏,樸小菱在看守所裏被折磨得臉頰上都沒有肉了,整個人看著憔悴消瘦。不管是那個時候的樸小菱,還是到後來哀求自己放過她兒子和顧承宣的時候,她都帶著一股認命的消頹。
那是種很負麵的情緒,會讓沒有精神的人看起來更沒有精神。好像這個人根本沒有精神氣,隻是一副行屍走肉而已。人生就隻能這樣了,這是樸小菱給老爺子展現的消極。
到了後來,她迫於無奈同意和奚銳利結婚的時候,她仍舊是一個很消極避世的態度,不管外界給她強加什麼東西,她都會被動地接受。
沒有反抗,也沒有什麼發泄。
老爺子以為樸小菱是個很軟很好欺負的女人,不管自己想做什麼,她都會迫於無奈,順從自己,會很聽話。、
但是他絕對沒想到,樸小菱會有如此淩厲的氣勢,那個眼神中沒有絲毫軟弱,堅定又決絕。別說是Bess那個軟綿綿的姑娘,就是老爺子自己,也被她身上的氣壓給震了一下。
還很少會見女人身上會有這麼強大氣場,帶著這麼強悍的攻擊力,讓人在這個氣壓之下,有點喘不過氣,很難有所反抗。
不過她到底年紀小,閱曆和經曆都不夠,瞬間爆發的氣勢還有點威懾力,卻不持久。老爺子一晃神,立刻清醒過來,先低頭看了床上的奚銳利。
剛剛,餘光中好像有什麼動了一下,在視線角落迅速掃過,隻是瞬間的事情。老爺子再看過去的時候,就什麼都沒有了。奚銳利還是躺在那裏,沒什麼反應。
是我眼花了?還是我太想銳利醒過來,已經出現錯覺了?
老爺子勉強收回自己的心思,抬頭對Bess說道:“Bess,你先出去吧。”
Bess正因為樸小菱的傲慢,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又一陣紅的。她長得好看,表情掛上女人的柔弱和嬌嫩,再帶上這副受了委屈卻強行忍耐的樣子,還真是我見猶憐,惹得奚家那幾個下人頻頻回首看。
Bess內心憤恨,跺了跺腳,準備出去。
樸小菱卻不放過她了。樸小菱也沒動,就施施然地站在原地,叫道:“是叫Bess?回來。”
Bess完全驚呆了,這個女人什麼毛病!?居然在奚家跟奚家的老爺子公開叫板1?!她再尊貴的身份,能貴的過老爺子?她還想不想在這裏混了!?
Bess沒打算聽她的,徑直往外走。雇她的是老爺子,給他發薪水的也是老爺子,他的老板是老爺子才對,哪裏有這個野蠻撒潑的小丫頭說話的份兒?
樸小菱看Bess跟不理自己,眸光流轉,轉頭看著奚家老爺子,冷笑一聲問道:“老爺子就是這樣打算的嗎?”
Bess的腳步停了下來。沒什麼道理,就是直覺上,她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自己要是走出這個門的話,以後的日子會很難辦。
她有這個敏銳,心中有了危機預警。
奚家老爺子和樸小菱在對峙,氣氛一點一點地凝聚,空氣中都充滿了僵持緊張的味道。Bess覺得自己的直覺可能是對的,這個女人,一定不簡單。
敢跟老爺子這樣叫板,一般的下人誰能做到?再者說,她身上的氣場的確很強,少見有女人能達到這種程度的。她一定是在這種場合呆習慣了的,在對方氣場全開的時候,完全不會懼怕。
要知道,恐懼是人類最本能的情感,不是理智能控製得了的。她能做到,不是說她的心性有多堅強,隻能說她以前見過比這更強大更嚴峻的力量,以至於她在麵對老爺子的時候,根本不把老爺子當回事。
X城還有誰能做到這一點?Bess實在想不出來。看這個女人是東方麵孔,難道是老爺子他們家鄉的人?
Bess就站在原地,等著他們不管是誰,給自己下一個命令。老爺子如果再說一句讓自己出去,她肯定二話不說立刻就走。這跟自己沒關,是他們兩個人的對峙中,老爺子取勝了,他說了算。
假如老爺子不發話,那就是說,是這個女人暫時壓製住了老爺子。那自己要聽誰的話,可就不一定了。
所以人如浮萍,如此卑微低下,事事都不能自己做主。這是恥辱,也是Bess努力往上爬的動力。
自己沒有主宰命運的能力,隻好隱忍下來。
Bess僵持著不敢動,連回頭也不敢,不知道身後是什麼狀況。隻覺得空氣越來越緊張,很久之後,那個女人先開口了。
“Bess,是護工?”
老爺子沒回答,但是沉默並不代表拒絕。Bess迅速分析現狀的狀況,腦中得出了一個結論:老爺子沒有重複讓自己出去的話,也就是說,他服軟了。
看似是那個女人先開口,但其實,兩個人是打了個平局。
想到這裏,Bess就轉回來,低著頭看鞋尖,留給他們一個頭頂,低聲說道:“是的。我是照顧奚公子的護工。”
樸小菱點點頭,漫不經心地說道:“知道了。”
這是什麼意思?什麼表示都沒有啊!她知道我幹嘛?接下來的日子裏,我跟她會有什麼交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