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雁芸把地址報給她,掛了電話,看著病床上的男人。
這才幾天的功夫,羽嘉言好像就瘦了幾圈,人都脫水了似的,臉頰都凹陷下去,沒什麼肉了。
都怪自己!怪自己太粗心!
前幾天羽嘉言的精神一直不好,總是很容易覺得累。季雁芸想著他一直都是這個樣子,也就沒在意,想著是天冷的原因,剛搬到這裏來住,他可能還沒習慣。等到適應之後就好了。
沒過幾天,羽嘉言就開始出現昏厥的症狀了。毫無征兆的,正坐在那裏,就會陷入昏迷。季雁芸就想他是在家裏憋的時間太長,缺乏鍛煉的原因,還想著帶他出去散散心,多走走,接觸一下社會。
她居然沒想到,羽嘉言的身體正在急遽地病化,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他居然受著這樣的傷害。
季雁芸摸了摸羽嘉言的額前的頭發,聽著那些儀器的聲音,心裏懊惱死了。
其實自己心裏也住著一隻魔鬼的吧?
看到他不舒服的時候,自己不是沒當回事,而是在潛意識的驅使下,默認了他的虛弱。
他一直保持這種狀態,這種身邊始終需要人照顧的狀態,他才會一直留在我的身邊。他身體不好,需要吃藥,那些進口藥的價格不是他能承擔得起的,所以他必須依賴我,要留在我身邊。
他行動之間軟弱無力,出行總要有交通工具代步,我能提供給他,所以他離不開我。
他隻要一直這樣病下去,自己就能占有他的一生。
季雁芸內心有這種奢求,所以在羽嘉言最初表現出虛弱的時候,她其實是很高興的。是她任由這種病弱發展下去,成為目前的狀況。
現在,羽嘉言躺在病床之上,毫無知覺。他已經病入膏肓了,虛弱至此,再也不可能離開自己了。這如自己所願。
但……
羽嘉言隨時都有可能死去,在死亡麵前,自己是爭不過死神的,想多留他一天都不可能。
季雁芸終於後悔了。
我想要羽嘉言永遠陪在我身邊,健康的也好,病弱的也好,隻要他在我身邊。我不能忍受,他現在在消耗自己的生命,一點一滴,漸漸流逝掉。我無法想象,他會死亡,徹底從我的生活中消失。
生與死是大事,誰都跨越不過去的。
季雁芸的手頓了一下,掌心貼在羽嘉言的額頭上,然後重重呼出一口氣。她抬起手捂著自己的臉,在眼睛上揉了揉,很難平靜下來。
助理在外間,剛剛辦理好一係列的手續,買了日用品回來。助理也清楚,她心情不好,所以在她叫自己的之前,是不會主動進去的。季雁芸的脾氣從來都不是多好,沒必要去她眼前晃來晃去,惹她不高興。
季雁芸坐了一會兒,才叫助理進來。她沒什麼精神,那雙眼睛也沒有神采了。
“小菱等下會來,你到樓下接她。”
“好的。”
“還有……”
季雁芸叫住助理,但是卻沒有說話。
助理疑惑:“什麼?”
季雁芸很艱難地開口:“給我約一個心理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