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是一個剛生產完,體弱虛乏的女人。
樸小菱在那一刻懂得了“死亡”的含義。沒有人對她說,但她就是無師自通地明白了,媽媽要走了,要離開了,要……消失了。
徹底的,永遠的,消失。
以後再也看不到她了。
不是拋棄自己,而是,在這個世界上消失。所有的人都看不到她了,她也不會再和別人講話。
媽媽要死了。
樸小菱問道:“你是要死了嗎?”
莫憶文很艱難地擠出一個笑容:“是啊,我先走了。”
“可不可以不要死?我知道錯了,我後悔了,我想和你在一起。”
莫憶文用帶血的手指撫摸樸小菱的臉龐:“不行了呢。寶貝,別怕,我還在天上,我會看著你。你笑,你哭,你開心,你失落,我都會看著你。”
“那你在這裏看著我不好嗎?不要到天上去!”
“不行呢。小菱,你看著我的眼睛,跟著我數。一、二……”
她的催眠被打斷,是福伯一聲急促的呼喚:“天成!”
莫憶文轉過頭,看到顧天成倒下,臉色煞白,毫無知覺。福伯在叫周圍的保鏢:“去找醫生!快點!所有的醫生都要來!少爺犯病了!還有治槍傷的藥,快!”
天成……莫憶文念著這個名字,自己笑了起來。到頭來,說不定,我們還能結伴走一程。這和你的心意嗎?你喜不喜歡這個結局?
以前欠你的,到黃泉路上還你。這還不夠,下一世,我繼續還。
莫憶文弱聲叫福伯的名字:“你來……”
福伯正扶著顧天成,掐他的人中。他回頭看莫憶文一眼,狠狠心,掙紮了好久,把顧天成交給保鏢和宣少爺,跑到莫憶文身邊。
莫憶文抬起手,但她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她的手臂隻抬起來一點點的距離,還在不停地晃動。福伯一把捉住她的手,在自己臉上蹭了蹭,哭訴:“對不起,是我的錯。對不起,憶文,對不起……”
莫憶文勾起嘴角笑了笑:“不怪你。是我的錯。”
福伯一個鐵血硬漢,竟然哭得像個小孩子。他拚命抓著莫憶文的手,可是又不敢碰她的傷口:“你別說話,醫生馬上就來了。你會沒事的,你一定會沒事的!”
莫憶文看著福伯:“你成全我,我知道,你會的。天成還是個小孩子,他被人寵壞了,膽子又小,他不會放過我。你不是,我知道你不是。這樣要求你是過分了一些,可是我隻能求你了啊……”
福伯點頭:“你說,你說,我都聽著!”
莫憶文:“替我承擔,好不好?我知道這很過分……”
“好!我成全你!以成人的方式,我給你自由!”
莫憶文是不想活了的,也不能活下去了。即使槍傷能治,她也無法繼續或下去了。然而這其實是一種逃避的行為,把所有的苦難和無法解開的謎題都拋下,自己解脫。
但總要有人來承擔這些。
她把這些重擔,給了福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