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宣大喇喇地坐下，他凝神注意空氣的流動，來確定Seven的行動。忽然覺得她好像是蹲下了，緊接著，自己的腳被什麼東西碰了碰。
顧承宣立刻生出厭惡的心情出來，他討厭別人觸碰自己，這個女人剛剛表現得很疏離，恰到好處。現在一沒了別人，還是要動手動腳。
顧承宣猜她接下來還會為自己脫掉襪子，然後按摩自己的腳掌。或許她還會有更多的“服務”，總之，和自己貼在一起，是她的目的。
還以為是多沉得住氣的女人！也不過就是偽裝片刻！
這絕對不是她！D和阿蘭表現得那麼奇怪，自己還想著會是她。絕對不是！她不會那麼笨，她足夠了解自己，不會做讓自己不痛快的事情！
不是樸小菱！再次確定，不是樸小菱！
果然，Seven一雙柔弱無骨的纖細手指輕輕握住顧承宣的腳踝，指尖在他的皮鞋上敲了敲，意思是我要替你換鞋了。
顧承宣抬手，想推開Seven。但是她一直沒有出聲音，牽著盲杖的時候，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那一端的高度一直在變化，什麼都推測不出來。
顧承宣隻能從她蹲的地方判斷出她的大概方位。至於她的身高，此刻蹲下之後處於什麼平麵上，一概不知道。顧承宣生氣歸生氣，但紳士之禮他不能忘。這一巴掌下去，萬一推到了不該碰的地方，會讓彼此都難堪。
顧承宣突然發現自己簡直是給自己挖了個坑，原是不想太聒噪。這好了，這個啞巴不會吵到自己，但是自己卻對她一無所知，根本無法掌控。
無法掌控的感覺太糟糕了。像是眼前那團模糊暗淡的光。像是和樸小菱不知深淺無法預測的未來。
顧承宣握緊拳頭，收回了自己的手，同時抽出自己的腳，冷聲道：“不用了。”
Seven卻還是堅持，重新在他的鞋麵上輕輕敲了一下，仍舊蹲在他的麵前。好像是在表達，這是自己的工作，自己必須完成。
顧承宣皺眉，摘下墨鏡，隨手扔了過去。他聽到一陣悉悉碎碎的聲響，大概是Seven在慌亂之中，雙手捧著他的墨鏡。
“在這裏工作，不要近我的身。”
顧承宣轉動眼珠，然而無法確定Seven此刻的姿態，更不知道她的眼睛會在什麼方位。因此他的眼珠子隻能在半空中虛浮著，對不準焦距，顯得無神。
也就是術後頭幾天，他身體虛弱，目光會散成這個樣子。但那段時間他處於昏睡的時間比較多，大多數時候都是閉著眼睛的。後來他能從人的聲音推斷眼睛的方位了，就再也沒有這樣的時候。
Seven是第一個讓他目光散開的人，真正像個盲人。
顧承宣有點煩躁，閉上眼，揉了揉眉心：“我要洗澡。”
樸小菱轉身，直進了浴室，才敢放鬆自己渾身的肌肉。兩隻拳頭握得太緊，指甲深陷皮肉之中，已經出了血。而另一隻手中，墨鏡已經被自己握變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