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宣在看到滿地的狼藉時,第一反應就是暴怒!這是根深在他骨子裏的因素,他不允許有人侵犯他的世界,違背他的意願,不能忍受有人將母親留下來的房間搞成這個樣子。
是嘉莉詩在他耳邊輕輕叫了一聲,顧承宣才醒過來。
必須冷靜,必須克製。樸小菱不是別人,是自己愛的人。
顧承宣拍拍嘉莉詩的腦袋,安撫她:“我知道分寸的。我會努力忍耐。”
顧承宣在庭閣轉了一圈,終於在臥室的門後找到樸小菱。
樸小菱已經昏過去了。
顧承宣把嘉莉詩放到地上,抱起樸小菱,失而複得的情緒讓他快要發瘋了,忍不住在樸小菱額頭上親吻。
樸小菱一點反應都沒有。
顧承宣把樸小菱帶下去,發誓再也不讓她回到偏院裏去住了!那個地方在一夜之間成為他的噩夢,他再也不想踏進去一步,也不願意樸小菱再和那個地方有關聯。
顧承宣抱著樸小菱從電梯走下來,穿過小客廳,微微側目。
顧承宣站定,守在一樓的保鏢立刻往前走了兩步。
顧承宣問:“什麼聲音?”
保鏢:“是餘家老爺子,在吵。”
顧承宣皺眉:“老不休!”
保鏢不敢反駁,低頭彙報:“餘小少爺傷了手,不知怎麼的走路又摔了一跤,把頭也給磕破了。餘家老爺子本來就是來找事兒的,眼見小孫子成了個血人,氣得要動手。”
顧承宣的眉梢挑了挑。
保鏢立刻說:“他沒敢,在我們老宅裏,總不會由著他說了算。福伯把他壓下來了,但是他的脾氣……”
顧承宣淡淡地開口:“知道了。叫醫生到我房裏。”
保鏢轉身去安排了。
顧承宣是沒把餘家老爺子放在眼裏的。這些年,能讓他在意的,也就新回來的奚銳利一個,其他人,不是倚老賣老的老不休,就是餘俊明這種上不得台麵的小東西。
掀不起什麼大風大浪。
顧承宣把樸小菱放到床上,起身的時候眼前花了一下,眼前的灰影開始亂晃,額角突突地跳起來。
當年在視覺刺激之下,他的頭部又受到撞擊,醫生已經搖頭歎氣,讓顧家老爺子準備後事了。結果顧承宣的生命力太頑強,拖著一口氣硬生生熬過了關鍵時刻,於是就活了下來。
但醫生建議他以後修身養性,避免勞累和情緒激動,不然誰也保證不了會出現什麼樣的後遺症。
這麼多年來,他的身體是越來越健碩,漫長的鍛煉和藥物調養,勞累一些是沒什麼影響的,並不受影響。
情緒激動?顧夫人死後,也就顧天成和顧老爺子相繼去世的時候,顧大少悲傷過度,昏死在靈堂中,差點沒救回來。之後顧大少就煉成了一顆鐵石心腸,再沒有人能讓他情緒激動了。
直到樸小菱出現。
顧承宣知道情況很糟,這是自己這麼多年來從未出現過的症狀,像是視力被蠶食了一樣。
顧承宣的身體晃了一下,又立刻站穩,等待那陣暈眩過去。
醫生Tony進來的時候,顧承宣終於緩過那一口氣,憑感覺走到沙發邊,摸索著坐下。
Tony看他臉色煞白,驚了一跳,遲疑著叫了一聲:“顧少?”
顧承宣呼出一口氣:“她昏在半路,你看一下。”
Tony小心地問道:“您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您的臉色看起來很糟糕。”
顧承宣閉上眼,靠在沙發背上,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去和他的囉嗦說生氣:“先給她看。”
Tony的出身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都算是高高在上了,他自小在海外成長,也算是大家貴族。也正因為此,他才能進入顧家,成為醫療團隊的隊長。
但Tony自知家世不如顧承宣,在顧承宣麵前,一向是謹言甚微,很小心的。
顧承宣一說,他立刻讓助理上前,拿出醫藥箱,開始給樸小菱檢查。
Tony:“高燒。肌注會比較快,但對肌肉會造成傷害。打點滴嗎?”
顧承宣:“恩。”
Tony:“昏倒可能是受驚。少爺,樸小姐最近情緒不穩定。十八歲的女生,不管身心都是比較敏感脆弱的……”
不用他說完,顧承宣就明白了。
顧承宣:“我知道了。”
Tony立刻噤聲,不再多言。
助理配好退燒藥,Tony親自給樸小菱紮針,調好液體的滴速。
做完這一切,Tony轉身來到顧承宣麵前:“少爺,您有哪裏不舒服?”
顧承宣伸出自己的手,掌心攤開,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指尖。良久之後,他抬頭,說:“眼前。很多灰影。”
Tony臉色大變,渾身都緊張起來:“還有其他症狀嗎?”
顧承宣回憶了一下:“胸悶,喘不上氣。隻有兩次。”
Tony沉著臉:“少爺,雖然現在深夜,讓您勞累奔波很不合適。但是您必須跟我到試驗樓,做詳細的檢查。”
顧承宣問:“會是什麼?”
Tony:“目前隻是猜測……是您腦部的神經受損進一步惡化,首先會影響視力,接下來可能會有聽力、四肢張力,神經無法指揮肌肉的時候,呼吸係統也會受損,所以會出現胸悶。”
顧承宣:“變成什麼樣子?”
Tony:“這個……我不敢說。還請少爺先做進一步的檢查。”
顧承宣沉默了很久:“好,我知道了。”
Tony急著開口:“少爺,先做檢查是最關鍵的!”
顧承宣沒有理他,叫來三三:“伺候好你們小姐,需要人手可以直接調動,不必經過我。”
三三誠惶誠恐地應了下來。這種待遇在顧家,可是隻有福伯才有的啊!
顧承宣站起身,準備出去。
Tony急了,出言攔到:“少爺!拖不得啊!”
顧承宣從十一歲開始,大大小小的傷病都是Tony處理。Tony大概也是世上唯一一個敢左右顧承宣行動的人了。畢竟有時候他傷得太重,是必須要聽醫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