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顧承宣把表情維持在王霸之氣全開的狂狷之上，挑著淩厲的鳳眼，把一疊資料摔桌子上：“樸小菱，十八歲，戶籍落在夢城蓮花村。父親樸孟書，四十三歲。三年前搬到龍城居住，同年發生車禍，你爸爸成了廢人。你租了城西的拆遷樓，給人洗盤子賺零用錢。今年開始在聖嶽夢音樂學院旁聽，買下簡易房中的酒吧，欠款至今還沒還上。——哦我想想，是因為遇到羽嘉言了吧？”
樸小菱心下大駭：“你居然查我的資料？”
顧承宣挑眉：“這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回答我，為什麼來龍城？”
“你為什麼查我的資料？”
顧承宣為數不多的耐心耗盡，怒喝道：“你沒有提問的權力！”
樸小菱抿著嘴，額角繃得緊緊的。
“不想回答，可以，我們換個問題——你應該還有個弟弟。”
樸小菱的防線瞬間崩潰，小鹿般明亮的眼中頓時充滿驚恐慌張。
顧承宣露出獵人的狡猾微笑：“果然有啊！”
“你炸我的？”
“你弟弟在哪裏？”
他還沒查到這裏？那就還有希望！
樸小菱幹脆利落地回答：“去世了，在車禍當中。肇事司機跑掉了，沒人救他，他去世了。”
“墳墓在哪裏？”
樸小菱震驚地叫起來：“你什麼意思？入土為安，你難道連這點道理都不明白嗎！”
顧承宣露出殘忍的嘲諷，整個人陰鬱得難以靠近：“沒人教過我！怎麼，震驚了？沒有人教我倫理綱常，我顧承宣，隻做我想做的！”
“你簡直不可理喻！”
顧承宣的笑意越發陰冷：“你可以選擇不說，你爸爸還在我手上。”
他在看到樸小菱對父親的重視之後就明白了。這丫頭是個硬骨頭軟心腸，要威脅她，以那個殘廢的老男人要比她自己的人身安全有用的多。雖然這樣做讓顧少堅硬冷血了這麼多年的心髒有些許不舒適，但這是最簡單有效的方式。
果然樸小菱深呼吸，胸膛劇烈起伏，掙紮了很久才開口：“在老家夢城蓮花村。”
顧承宣微微蹙眉，有疑慮。
樸小菱補道：“我沒有錢把他安葬在龍城。我拿不到補償，那些積蓄還要救爸爸的命，我隻能把他扔在……亂墳崗。”
居然拋屍？！她不是很看重家人的嗎！居然連親弟弟的後事都沒有好好安排！
顧承宣心中猶疑，撞上樸小菱的表情，瞬間愣住了。
她也是舍不得的吧？不然提到這些過往，她也不會慘白著小臉，把嘴唇咬出血，渾身顫抖，拚命壓抑才把眼淚克製在眼底。
這麼小的一個人，這麼單薄的身體，她承受了多重的負擔？多大的壓力？
顧承宣聽到自己胸腔內，那顆心髒的跳動聲，似乎失了平時的自律，亂了節奏。
“她是個好孩子。”
溫柔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如此輕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