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張兄今日投了多少銀子進淮素間?小弟我可是花了八百兩黃金,也沒能見到傲霜一麵。”說話的是一個腦滿腸肥的中年官宦,一臉吃不到肉的表情很是醜惡。
和他對話的張兄也好不到哪兒去,喪氣樣子比他更甚:“哥哥我花的可是你的三倍還多,整整三千兩,還是打了水漂。”
“唉……誰叫傳言中傲霜美如天仙,銷-魂到了極致呢。恐怕也隻有宮裏的那些個皇族才有這等財力做得他的入幕之賓吧。”長歎一聲,他也不以為意了,隻等傲霜年紀大了過了氣兒,再來一次。
那張兄卻捋著胡須若有所※
娘親的臉色並沒有因此變好,微皺了眉頭:“雪兒,把文章給娘看看。”
我乖乖地遞出那張薄薄的紙,忐忑地等她的反應。她幾年中越發粗糙的雙手接過紙片,低頭看了片刻,突然眉眼一冷,雙手一錯,將我精心寫就、難得得了誇獎的文章撕成了兩半,又撕成了四半兒……撕到再也撕不動。
我和茗箜都看呆了,一動不動地看著她撕,直到她將碎片扔到了地上。
心中一陣委屈,眼淚刷刷地留下來:“娘!娘為什麼撕我的文章?!嗚嗚……”她卻轉身離開了,茗箜無措地看著我,想安慰我,卻不知所措。
我心頭怨起,衝著娘遠去的背影大喊一聲:“我最討厭娘了!我去找爹爹!再也不回來了!”喊完這句大逆不道的話,我做出十年來最有膽兒的事情,拔腿就跑出門。
茗箜一路在後麵追著,隻是我這些年的積怨一下子爆發,玩命地跑,哪裏是一個小小個的男孩子追得上的。
最後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跑到了什麼地方,開闊的河灘,曳蕩的蘆葦,枯黃的草葉,還有吸進喉嚨裏刺痛的風。夕陽垂墜,漸漸要天黑了,我就那樣躺在蘆葦蕩裏破舊的小船上,看著暮色一點一點蛻變成夜空。直到夜半,才被秋夜的涼意驚醒,慢慢走回家去。
娘親隻有我……
回到家的時候,發現幾戶鄰裏都舉著火把站在我家院子裏,身上沾了夜露,一臉焦急的神色。娘就蹲在院子裏無助地哭泣,嚶嚶的泣聲打在我心上比竹篦打在身上還要疼上幾百倍。
我就在眾人驚喜的目光中走到娘的身邊,蹲下來緊緊地抱住她。她抬頭將我抱進懷裏,像是要把我勒進骨頭裏一樣用力,滾燙滾燙的眼淚浸濕了我的衣服,肩頭灼痛。
似乎有誰說了一句:“孩子回來就好。”然後院子裏腳步聲漸遠,人走空了。我和娘親就這樣抱了小半夜,直到東方微白,她才將我放開。
她又恢複了平日裏波瀾不驚的模樣,隻是開口時微微帶著鼻音的聲音證明著她內心的悲傷:“去睡吧,明日還要上學去。”
自那以後,學堂裏的先生再沒有機會誇獎我,因為那個涼風泠泠的夜裏,腦瓜子靈光的淩雪已經被我掩埋在了內心深處,再也沒有現世過。學什麼都是極符合儒家旨意——中庸,既不會很出色,也不會很墊底,平凡得好像隨處可見的一粒沙子。
身邊的那些玩伴,一個個漸漸長大,不是在街坊間混得如魚得水,便是在做學問的旅途上風生水起。總之各有各的閃光點,各有各的誌向。而我淩雪,除了這改不了的皮相太過閃光,實在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茗箜也有了自己的誌向,那便是做一個大夫,一個神醫。這可能是受了十一歲那年遇到的某個遊醫的影響。我還記得那個遊醫,大概是四十多歲的模樣,其貌不揚,身上卻有著一股說不出的飄然淡逸。他來鎮上的時候,所有醫館中的大夫都打烊去他那兒討真經,頗是震動了一時。
娘那時候正好有些哮喘,我便幹脆帶娘去那個遊醫那兒瞧病,娘見了他的時候微微有些驚訝,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