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什麼,你比誰都清楚。”她嗤笑一聲,“是不是,葉姑娘?”
花別枝疼的滿眼淚花,結結巴巴道,“我姓花。”
“你不姓花。你姓葉。你是江南葉家的千金,葉別枝。”愀然道,“你留在離愁身邊,是為了報仇!你是為了殺死所有的人,是你害死了婆婆!”
眼前愀然已是癲狂之態,花別枝邊在腦中織羅言語,邊暗暗想著退路。眼下夜半,旁的人大抵已入夢,她吃不準現下愀然的境況。
愀然先她一步躥至身前,一把短刃抵在她喉間。
花別枝餘光瞥見刀柄上嵌著的寶石,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氣——愀然是何時將她沐洗時擱在浴桶旁的短刃拿到手裏的!
一線刺骨的涼意貼膚而駐,短刃是自己的,花別枝自然曉得它的厲害。她隻大氣不敢出一下,生怕便是氣喘不勻,也會叫愀然一時拿捏個不住,在她薄紙般的頸上微微一抖,給她個薄紙似的命。
“好漢……英雄……女俠……有話,好好說……”這命懸一線的時刻,花別枝隻盼著溫言相商,好穩住心神煞是不寧的愀然。
愀然目光陡的一黯。
花別枝方要偷偷舒口氣,卻又見愀然眸色淒厲,言語怨毒。
“是你害死了婆婆,我要你拿命來抵!”話音未落,愀然眼底殺意陡現。
一念之間,花別枝自知生也無望,絕望間喚出撕心一句,“離哥哥!”
愀然被她驟然一喊,手中一頓。
門外已有動靜。
花別枝心知有救,卻見一瞬間愀然低垂眸子,唇畔勾起。
花別枝隻覺得手腕被人狠狠控住,接著是觸手熟悉卻冰涼的觸♪感,有人驚呼聲,匆忙雜亂的腳步聲,門扉被大力撞開的聲音……紛至遝來。
“枝兒!”
伴著熟悉的要人落淚的一句,花別枝往後跌撞了幾步,背不知抵靠在哪裏,卻抬眼望見神態各異五味雜陳的眾人。
花離愁神色焦慮,發絲未束,一襲墨衣如水。
顧詡白臉色蒼白,滿臉的心疼。
倒是氣息不穩的夏雲時,一臉的痛心疾首。
十四不知躲在哪裏看,沒見著他。
花別枝方要開口,卻在餘光觸到一側時陡的一僵。愀然梨花戴雨的模樣跌坐在地上,左手撫在右臂上,一臉的痛楚難當,血汙將半隻袖子染成了胭脂色。
腮幫子又木又麻,倒不覺得疼,脖頸間咯吱咯吱的響,花別枝低頭看見自己的右手,手軟的沒有力氣。
當的一聲,短刃跌在地上,雪白如霜的刀鋒上染了血。
“不怪三姑娘,是愀然的錯。”愀然忍痛叫顧詡白摻起,求道。
花別枝覺得嘴巴裏苦的很,隻是手腳發虛,一時又想笑,又有些想哭。
☆、第五十八章 畢竟東流去
神色倉皇,辯解的話語來不及說,雙臂被握住,跌進花離愁的懷裏。
氣縷浮動擦著頸側一小片皮膚,貼膚而起的暖意叫人覺得委屈。
“不怕了,我在。”花離愁抱緊她,低聲道。
喉間一哽,花別枝揪緊了他的衣衫,方才道,“不是……”
唇上點水而過的吻。
將她稍稍鬆開,花離愁將她手握著往外走。
花別枝隨著他的步子,花離愁不曾側目,她卻忍不住。擦肩而過時,她總還是忐忑看過去。
她望見顧詡白低垂眼眸望著身畔的人,骨節勻亭的手托住一頸如墨雲般的發。
刹那間逃過的念頭,花別枝忽覺得不願叫顧詡白找了這樣的師母給自己。顧詡白沒曾抬頭看顧她,一雙眸子打成鎖,牢牢係在愀然捂著的手臂上。
不甘起了個頭,隨著撲麵來的融融燭色頃然消泯。
花離愁房中的蠟燭燃了大半,燭淚垂垂傾在一側,淌到半途凝成玉樣的光澤。床榻上被子掀開一角,顯然先前主人離開的匆忙。
這一想,她才抬頭暗自打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