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從凳子上直起身,往門外走。
顧詡白立在那幅錦燈籠前,一紙畫色將他的麵色襯得更為蒼白。他沉聲道,“十四,你告訴離愁,他若不願走,我現下就帶枝兒離開。”
“顧先生,你應當知曉,”十四頓住腳步,“若三姑娘見不到,我們走不成。”
顧詡白望著十四的身影在濃霧裏倏忽不見,不由一番苦笑。
☆、第三十六章 即來不須臾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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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半夜。
花別枝支著腦袋打盹,聽聞窗外風聲,一驚之下便醒過來。
風已經將窗子反複捶打許久,她起身去關窗的時候,風兜進了袖子。清冷的寒意貼膚滾過,她打個激靈,最末的睡意也盡了。
隔壁的房中燭火冷寂。
如十四所言,花離愁果然是不曾回來過。
房間裏燭火搖曳,她將窗子關好,未曾就眠的風聲阻在外頭。
天涼後,入夜星子晶亮,卻無暖意,細碎的光便撲在眼裏,一點一點燃起來。
她穿了稍厚的衣裳,腰間緊別著匕首,將臉蒙了,方才噗的一聲熄了燈燭。火光掙紮了下,隨即冒出一絲淡淡的青煙,隨著她離去的動作衝淡開去。
入夜後的雍城與白日判若兩城。
閉市後的街上冷清沉寂,偶有一隻斑駁狸貓從牆頭輕捷的躥過,旋即越過屋脊不見。
花別枝縱氣掠出三條街去,反複斟酌良久,終才在一處院落前停下來。
墨綠的爬山虎鋪滿了牆壁,裸露出的牆磚上生出青苔,月色下一樣看的分明。府門上的挑梁塌了一半,山脊似的傾向一側。匾額早就破敗腐朽,隻是府門前蹲著的兩隻冰雪似的石獅子依舊清晰可認。
花別枝默默望了望,走到石獅子旁,探手去數它的牙。
統共九顆。
石頭冰涼硌著手,門環上一把銅鎖,並一紙幾乎要融進門板裏的封條,皺巴巴得惹人厭煩。
一泓陌生的情感瞬間將她擊中,從指尖到心底溯回流動的悵惘如同咽不下的鉛塊,重重梗在喉嚨裏,一時喘不過氣來。
她恍惚生出臨陣脫逃的念頭,但是等她從牆頭躍入府內,才知曉,打從一開始,她就沒有回頭的餘地。
她翻過牆去,瞬間不能挪動一步。
幾步外假山上坐著一個女孩子,一雙微圓的眼瞳望過來。
兩人對視片刻,花別枝眨了眨眼,心中一震。
“是你?”女孩子先一步反應過來,神色有些複雜。
縱使那女孩子一頭繁複的發辮已改,但花別枝還是認出她來。花別枝聞言往後縱開幾步,盯著女孩子虛虛扣攏的手指。
女孩子手指攏了一個奇怪的手勢,冰藍的圖騰從食指上一直蜿蜒往上,直到被藏青的衣袖遮掩住。
“有話,好好說。”花別枝怎麼也不能忘那日她同嶽長庚在這女孩子手下吃的虧,是以打從認出來之後,先就怯了場。
女孩子聞言麵上的神色卻倏然緩下來,繼而問道,“你也是來尋他的麼?”
花別枝愣了愣。
女孩子當她默認,麵上半是憂傷半是委屈,“我找了很久,卻還是找不到他。我去了平涼,可他們說,他死了。”
他死了。
花別枝愣在遠處,一時竟反應不過來。
他死了?誰死了?
她耳畔隻剩了這一句,猶如一支冷箭,猝不及防的疼痛穿胸而過,她拿手抵住了胸口。
良久,她聽到自己平淡的道,“你說誰死了?他們又是誰?”
“他們,他們都是壞人!”女孩子咬緊了唇,恨恨道,“他們說長風死了,但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