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段(2 / 3)

她跟棉桑先是一怔,便又都笑起來。天涯不明所以,急出一腦門的汗。

“天涯你先出去,我給你家三姑娘束發。”

門敞了半扇,被風推得吱呀響。

銅鏡裏映出身後的男子,紅衣灼灼如花,卻比不得他唇角翹起的笑痕。

她道,“平生嫁人,能叫你束發,也是許多紅樓女子嫉羨不迭的事。”

棉桑不置可否,指尖微微用力,握住那湮沒在烏發裏的發梳。

梳梳齊整順當,漆黑發絲在他指尖打個結,她輕聲指點。不多時鳳冠霞帔的她,同他齊齊映在菱花鏡,一鏡一雙人。

“很好看。”棉桑道,手停在她發上。

她道,“是好看,隻是脖子累得慌。”

“不多時該行禮,禮成後你拿下來就是。”

她想了想道,“這些東西,可得值不少錢罷。”

棉桑點了點頭。

一想到頂了一腦袋的銀子,她立馬樂嗬嗬的道,“我猜此後你也用不到,不如把它送予我罷。”

“也好。”

她遙遙聽到有嘈雜人聲越發清晰,卻聽棉桑道,“走罷。”

大紅的蓋頭遮下來,想到此時她同棉桑一般看不見,跌撞之間心生惆悵。

轎子在府門口轉了一遭,複又抬回府裏來。她手中牽著簇花的紅綢,聽司儀敞開了嗓子,一聲一聲喊。

掌心出了汗,心亂得一塌糊塗。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

“慢著!”

她方要福下去的腰板成筆直的一道,打個哆嗦。

她眼前停了一雙漆黑的靴子,她哽了一聲,卻是死死拽住了蓋頭。

觀禮的人群先是一陣靜寂,繼而嘈雜如沸漿。

“閣下若要觀禮,庭中已設座。”棉桑聲音冷寂。

“枝兒。”聲音低醇如醉。

咬緊了唇,她死不做聲。

“跟我回去。”一股極大的力氣扯住了蓋頭,她隻能無力的看著紅綢從指縫間如流水般一寸寸溜走。

眼前豁然開朗,四目相視。

她怯然看著他。

花離愁眉頭緊蹙,鳳目冷峭,眼底死死壓抑著幾欲崩潰的怒火。

“我說的話,你全然忘在腦後了是麼?”

囁嚅了幾聲,她垂著頭道,“沒忘,隻是——”

“誰許你嫁人的!恩?”花離愁全然不顧周圍的喧囂,厲聲問她。

“江南葉家的姑娘要嫁人,何以要你花樓主應許?”棉桑淡淡道。

花離愁聞言身子陡的一震,一張臉煞白若紙。

她冰涼的手被棉桑握在手中,司儀戰戰兢兢又要張口。

“你今日,是嫁定他了麼?”花離愁問。

她張了張口,有些為難。

花離愁壓抑的怒火終究潰堤而出,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冷聲道,“跟我走!”

左手還呆在棉桑的掌心,她覺得左手一鬆,繼而卻被棉桑更深的握住。

堂中三人,膠著不放。

“走是不走?”

棉桑蒼白的臉映在眼湖裏,她心中愧疚,卻是想要掙出被花離愁握著的手。

花離愁眼底如冷灰,他緊抿著唇,死死握住了她的手。

“我隻同他行完這一禮,便同你走好不好?”她哀懇道。

花離愁麵上的神色愈發陰鷙,她究竟知不知道,若是行了禮,她便是真真正正同他沒了幹係。或許他該放手,但心底湧動著無法遏製的情緒,讓他愈發用力,怕稍一鬆懈,她就不見。

“若我娶你,你也不願同我走麼?”鬼使神差,這一句問出,由不得回頭。

她麵上浮出似喜還悲的神色,卻是看向棉桑,整個身子抖個不住。

棉桑手上卻要使力,卻不妨她撤回了手。他猶自停在半空的手,便握了一把浮風。

她整個人已嵌進花離愁的懷裏,隻一雙眼仍看著堂中一身灼灼紅衣的棉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