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平時在帆頭角兜圈子的配槍巡警與衝鋒隊,這一晚竟然人影不見,直等到堂口老大們做完了事,才陸陸續續出現在街頭,逮幾個小魚小蝦回去做做樣子。

佛頭人被扣在警署,和英群龍無首。小弟們都如沒頭蒼蠅般嗡嗡亂竄,一大半反了水,改換身份繼續招搖過市,一小半負隅頑抗,要麼被打得半死丟去後巷喂野狗,要麼躲在家裏不敢路麵。

一夜風雨,第二天早上太陽出來,所有店麵照常營業,就連收保護費、放高利貸這些偏門生意,也都有條不紊進行著,無論客人還是苦主,都沒發現東家已經換人做了。

這件事是由正叔做的主,眾堂口一起動的手,警方善的後,從始至終,蔣庭輝完全沒有露麵,也沒有任何人打著和新的旗號出來搶地盤。

當晚的接收行動中,很多是實力不濟的小堂口,有的連個正經打手都找不出。凡是這樣的,蔣庭輝一律有人出人、有錢出錢,站在背後為其撐腰。最後得了好處也不居功,全部拱手相讓。

和英家大業大,沒人能一口吞得下。與其自家人打自家人鬥個頭破血流,不如幹脆拆得零零散散平均分掉,既可以免去很多無謂紛爭,也避免了佛頭手下的殘兵敗將們卷土重來再掀什麼風浪。那些芝麻綠豆小堂口就算添了一兩家產業,實力也不會壯大到哪裏去,可這產業是蔣庭輝幫他們爭到的,他們自然會長長久久惦記著和新蔣老大的好處。

扳倒了佛頭,拆了他的堂口,收了他的兄弟,還拿著他剩下的家當做出無數順水人情,蔣亦傑這一槍總算沒有白挨。

聽說帆頭角平靜如常,正叔倍感驚訝,坐在八仙桌子後頭愣怔半晌,才捏著茶杯幽幽歎道:“是啊,往後的帆頭角,該是蔣庭輝的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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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轟轟烈烈上演著改朝易旗幟的戲碼,蔣庭輝卻躲在醫院裏,陪弟弟過起了與世隔絕的安逸生活。

從蔣亦傑被送進這間病房,蔣庭輝就沒離開過,從早到晚守在床邊,看著點滴袋子,摩挲著打針打到青腫的手背,無論喂水,擦臉,換衣服,全都親力親為,半點也不假手他人。等弟弟睡安穩了,他就在外間的小廳裏和聞琛、火女一起商議堂口的大小事務。

最開始的幾天,蔣亦傑大多昏昏沉沉的,偶爾清醒一陣,有氣無力地和大哥逗上幾句嘴,又閉上眼睡過去了。有時候蔣庭輝什麼都不做,就坐在旁邊盯著弟弟看,一看就看個大半天。小妹睡著的樣子真是又乖又安靜,怎麼都看不夠。

隨著清醒的時間漸漸增多,傷口也開始無休無止地疼了起來。蔣亦傑真恨不得找個人把自己打暈算了。手臂上劃個口子,緊緊按住就能止疼,可身體穿了個洞,哪怕一動不動躺在那,都疼得人頭暈目眩。就算打了針能挺過一時半刻,不多久疼痛又會卷土重來。

看到弟弟咬牙強撐的樣子,蔣庭輝把手伸到額前幫忙擦著冷汗:“小妹,是不是傷口疼?”

蔣亦傑總是沒好氣地瞪他:“是眼睛疼!你這張老臉整天在眼前晃來晃去,真的會得針眼!你都不去忙正經事嗎?”

私心裏,他是想趕大哥回家休息,安安穩穩睡個好覺。再說大哥坐在身邊,傷口多疼都隻能忍著,實在不好意思哼出來。他的性格是隻要在人前就忍不住逞能,而逞能的後果往往是自己吃更多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