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相見(1 / 3)

女子不應拋頭露麵的說法在太後掌權的秋山國自然是不存在的。太後要為恨水接風洗塵,竟請了王室多人和朝中要員。用意無非是讓他們看看這位新來的貴人究竟是什麼身份。

宴席設在昭陽殿,太後自帶了一領風罩並不露麵。群臣們見了恨水模樣,心中大驚,一個個對她畢恭畢敬,仿佛她已經封了王妃,甚至立了王後。若照著王室內幕來論,她才是秋山國真正的女王。

恨水見那國王,果然是儀表堂堂,雖然年紀不大,卻氣宇軒昂,完全看不出他由太後把著實權,自有一股君臨天下的氣魄。更兼國王年輕、帥氣,朝氣蓬勃,恨水忽地生出愛意,但也僅僅隻是尋常喜歡,比不上當初見了陸清想要搶去般衝動,畢竟這國王你也搶不走。

“若作他妃子,也不枉了。”恨水自思,她正遐想著,忽見一邊李長風也在席上,一時羞愧不已。

國王初見恨水,也是看呆了。他心中風起雲湧,便叫旁人也看出他多麼吃驚。

恨水察言觀色,料想國王必是以為自己與母親長得一樣,才這般驚訝。這驚訝之中是否又夾雜著許多愛慕,她卻分辨不來。

“符貴人這邊入席。”太後溫柔道。她不能由國王和她對視著。

恨水欣然入座。太後又道:“貴人在上柏國紅名縣占山為王,足見王家氣魄。如今與我王兒一見如故,必是前世修來的緣分。眾卿家以為如何啊?”

眾大臣知道其間曲折,他們見國王如此看著恨水,猜想兩人必將兩情相悅。如此一來,王位傳得其人,於國於王室都是一樁美事,哪裏有話可講。遺憾的隻是往後少了借口,要撼動太後隻怕更難了。

參知政事馬福悄悄對丞相道:“貴人畢竟是女兒身,再像也像不了先王,這事恐怕還有文章。”

丞相汗也險些流下來,“不可妄語。她是不是先王之後,畢竟太後說了算。”

確實,恨水長得這般像她母親,眾人是有目共睹,太後說她是流落民間的公主,她自然就是公主了。誰又敢猜疑王室的女人竟會和別人留下子女來。

席上的百官對王家之事是門兒清,照說沒有人敢反對。但偏偏有糊塗的,那人還是平日頗倒向太後一派的禮部尚書胡正行,胡大人。

胡正行聽太後問,“眾卿家以為如何?”便撚著胡子道:“不可不可。”

他鎮定自若,起座離席,一搖一擺走到大殿中央:“不可,不可。符貴人身份有目共睹,隻怕便是我國公主。以國王娶公主豈不亂了王室倫理。”

此言一出,滿座寂然,連國王也氣的咬牙切齒。

太後一拍桌案而起:“胡正行,你胡言亂語什麼。”

這恨水是公主人人皆知,但國王不是先王之子再座的也基本知道。本來一真一假,假戲真做,搪塞過去便也得了,隻要大家肚子裏明白,不於揭穿,又何傷大雅,怎麼偏偏這個腐儒要說將出來。實是引起了太後憤怒,也令國王麵上掛不住。

“太後休急。”胡正行道,“且聽老臣一言。當今大王乃是正統的太祖之後,坐得王位並無不妥,無需欲蓋彌彰。再將公主許配給他,怕是弄巧成拙,反倒令小肖猜疑國王身份。”

他的話並非沒有道理,按古製。既然先王沒有子嗣,從王族旁係選個男丁繼承王位也是理所當然。隻是一來,太祖後裔離得實在遠了,街邊賣草鞋的也可能便是太祖後裔。二來秋山國有過立公主做女王的先例,如今的王室都是女王之後。因而當今國王得位並不太正,反倒不如遠嫁他國的幾個公主。若非太後壓著,隻怕真有人敢反了國王,再把某個公主招回來,立為女王。那公主若有了他姓子嗣,強令姓李便也結了。

胡正行這呆子,隻知道要遵禮法,哪裏曉得先王恩澤遍布全國,義士們隻認他的一脈。

“愚蠢匹夫,還不退下。”太後怒斥道,“朝中眾臣,均無異議。獨你最為聰慧?”

“臣還有幾句。”胡正行尤不知死,“公主與國王關係雖然遠了。但畢竟出自一脈,聖人雲男女同姓其後不番,臣忠言逆耳,實為國家社稷考慮。”

這一番話,連席上眾臣也聽樂了,暗思道:“他今日專門與太後過不去嗎?”

太後走下台階,氣得險些解開風罩。“如今王室都是女王之後,哪裏和太祖同出一脈。我兒娶我女……娶我選的貴人,正是合乎情理。你這腐儒,再敢言語,我便斬了你頭。”

“斬頭也要說。”胡正行道,“公主雖然出女王一脈,但畢竟還是姓李的。隻要姓李便是同室,不辨男女。”

“那是強改的姓。曾祖女王夫家並不姓李。”丞相忽站出來,應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