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什麼走馬燈,什麼回憶錄,都是騙人的。死亡的前一秒,唯一可以看到的,就是殺你的那個人的樣子。
或許是因為本來就沒有實體的關係,緹奇抽出沾滿鮮血的手,安靜的看著懷裏的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失。
“叮”的一聲,戒指砸在了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從此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任何可以證明她存在過的痕跡了。他維持著之前抱住她的動作,默默的想到。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手上的血凝固變暗,他卻仍舊不敢收回胳膊。在心裏一遍遍地陳述著她已經死了的事實,強迫自己去麵對,身體卻依然無法動彈,好像隻要自己稍微一動,關於她的最後一點線索就會徹底消失不見。
日升月落,他終於放棄了的靠在了牆角,抬起胳膊擋住自己酸痛的眼睛,苦澀的勾起嘴角,怎麼辦,這結局,好像,比想象中的還要沉重呢。
緹奇番外
有很多次,看到她燦爛的笑顏,比正午的陽光還要耀眼。他站在陰影裏卑微的觀望,那是他無法觸碰的純粹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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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自己的心一分為二,一半濃黑,一半純白。即使成為了諾亞,也依舊不想放棄屬於普通人類的自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個很貪心的人,想要強大的快樂的同時也緊抓著平淡的幸福不肯鬆手。
他擁有選擇萬物的能力,接受或者拒絕。但是說到底,諾亞也是人,也是會有感情的啊,而感情這種東西,是無法自願去選擇要,或者不要的。明明一開始隻是感興趣而已。明明已經警告過自己,她會落得多麼悲慘的下場,那並不是自己可以改變的事情,所以隻要按照千年公的指示完成任務就好了。明明隻是喜歡逗弄她,然後欣賞她生氣不甘心的模樣。明明所做的一切,都隻是因為無聊而已。
為什麼會放不下,為什麼會舍不得,為什麼會不忍心。這種輕而易舉就違背了自我意誌的感情,幾近讓他失去了一向的優雅從容。
手心裏似乎還殘留著她心髒的溫度,閉上眼睛還能感受到它充滿了生命力的跳動,一下又一下。直至被他徹底毀滅。
當對上那雙平淡無波的黑色瞳孔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已經說不出任何的話來,無論是嘲諷還是示威,亦或是道歉或者解釋,一個字都無法說出。該怎麼說,如果這結局始終無法改變,該怎麼辯解,如果這從一開始就是他已知的騙局,該怎麼懺悔,如果他連擁抱的勇氣都已經失去。
死亡還是成為惡魔,這種兩難的選擇讓他來抉擇就好了,後果也讓他一個人去承擔就好了,男人,是不可以讓喜歡的女孩因為自己而為難的啊。她隻要按照她的想法和意願去做就好了,開心就比誰笑得都燦爛響亮,難過就不顧一切的嚎啕大哭,要這樣才對,要一直這樣下去,才對。
因為太天真了所以不能成為同伴麼,哈……可是那又怎麼樣呢,隻要她相信,那麼對她來說,那就是事實。而他知道,她一定會相信的,因為,他的小花就是這麼的敏[gǎn]和天真啊。
初冬的第一縷陽光給屋子裏帶來了一絲明亮,也讓所有茫然而不知所措的笨蛋稍稍遠離了絕望。緹奇單腿曲膝坐在地上,後背靠著牆角,垂下來的腦袋被前額的淩亂的碎發擋住了大半,看不清表情。感受到窗外照射進來的光線,他眯起眼睛,下意識的抬起手擋在了眉間。
逝者已逝,而活著的人還要繼續活下去。他並沒有無所事事到可以在這裏連續傷秋悲月這麼多天,他的口袋裏還有千年公給的卡片,他還有重要的任務沒有完成,他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然而這樣在心裏想著,身體卻無法移動絲毫,不想離開,不想出去,不想去麵對沒有她的世界。真是,白癡啊。失去了自己心裏所在乎的人,疼痛的感受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難以忍受。本來說好要獨自承擔的呢,現在卻真的開始有點膽怯了,但是……也已經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吧。
說起來,以後早上再賴床的話就不會有人管了吧,也沒有人會強迫他按時吃飯了呢,不會有誰再去捏著鼻子嫌棄他一個星期不換衣服,當然,也沒有人會在他外出回來的時候再站在門口等著他了。
習慣性的點燃了一根煙,抬起手在看到指間的戒指時,動作卻頓在了原地。她說,嫁給我吧,不嫁給我你還想嫁給誰啊。女孩在暖光的映襯下泛紅的臉龐還曆曆在目,仿佛一伸手就可以碰到。食指輕輕摩挲著手上的銀質指環,回想著那個時候她豎起眉毛惱羞成怒的生動模樣…就這麼喜歡逞強麼,說什麼不喜歡他,這枚戒指難道不是她為他戴上的麼。為什麼要笑得那麼自然,為什麼沒有痛哭,為什麼沒有怒罵,為什麼,會那麼平靜……就好像,她真的一點也不在乎一樣……
他又望著天花板出了一會神,在自己意識到之前忽然揚起嘴角笑了起來,低沉嘶啞的笑聲在空曠的房間裏不斷回蕩著,從最初輕微的嗤笑到最後的大笑不止,完全無法停下。
這樣一場惡劣的鬧劇,難道不該笑麼。笑他的自以為是,笑他的情不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