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1)

深夜,滬申市人民醫院急診科室外的走廊上,一位穿著白大褂戴著一副無框黑鈦眼鏡的男子正左手捏著自己的心髒,皺著眉鐵青著臉,艱難地扶牆而走。

沒過一會兒,被路過的護士發現了,立馬上前扶住男子,焦急的喊道:“沈醫生,你沒事吧?”

沈曦珩額頭上冒著冷汗,嘴唇顫抖著,愣是說不出一個字來,急得他腦袋一陣眩暈,耳邊護士的聲音越來越模糊,突然,人一脫力,暈倒了過去,幸虧護士扶住了他,才免去一番頭破血流。

等到沈曦珩再次有些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在急診室裏搶救,急診的外科大夫周醫生正拿著除顫器在他的胸膛上來回電擊,可惜沈曦珩一點感覺都沒有,像是被麻醉了一樣。

沈曦珩能模模糊糊看到幾個大夫在交談,可惜他聽不見聲音,又再次陷入昏迷。

手術台上,周醫生一臉嚴肅的看著周圍幾個醫生,“院長說了,沈醫生是抗疫英雄,讓我們全力以赴救下沈醫生,不管用什麼方法。”

站在對麵,一臉沉重的卞醫生皺了皺眉,反駁道:“周醫生,再這麼下去,就算人救活了,胸骨全都斷裂了,又有什麼意義?憋屈的活,不如有尊嚴的死。”

周醫生的神情有些掙紮,最後說道:“你以為我想這樣嘛?同事一場,我也了解沈醫生的脾氣,可現在醫院外麵都是記者,他們還要寫報道,要是我們不做做樣子,你覺得那些記者能放過我們嗎?”

周醫生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到時候又是一通口誅筆伐,這樣的事情,你少見了嘛?哪怕現在曦珩死了,也得繼續搶救,萬一有一線生機呢?”

醫院外,一群記者把醫院門口圍得水泄不通,紛紛等著院長出來講話。

沒多久,頭發花白、體態臃腫的劉院長來到醫院門口,記者們嘩的一下子全湧到他的麵前。

有位站得靠前的女記者開始率先開始提問:“劉院長,現在沈醫生的情況怎麼樣?是得了病毒還是勞累成疾導致的?”

劉院長清了清嗓子,一臉沉痛的說道:“沈醫生是我們院裏特別優秀的醫生,本來今年要被評選為主任醫師的,可誰都沒想到出了這樣的事情,我院感到非常痛心。沈醫生在崗位上非常熱心助人又醫技高超,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是未來的醫學新星。”

有記者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劉院長,沈醫生到底怎麼樣?有沒有生命危險?”

劉院長這才停下了回答記者的問題,“沈醫生目前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我院會全力以赴,盡所有能力挽救沈醫生的生命。至於沈醫生昏厥的原因,已經排除了病毒所致的原因,應該是最近幾個月連續搶救病患,超負荷工作導致的。若是這次沈醫生能脫離生命危險,我院將決定給沈醫生放半年的假期,好好休養一段時間。”

記者接著問他們比較感興趣的話題,“請問劉院長,沈醫生的家人有來嗎?我們能進去采訪一下她們嗎?”

劉院長猶豫了一下,說道:“沈醫生的父母早年因為車禍,已經離開人世了,不過,我們全院上下都是沈醫生的親人,我們也會像親人一樣照顧好他。”

手術室內,周醫生和卞醫生一遍又一遍的給沈曦珩電擊,醫院外,劉院長麵對著記者侃侃而談。

此時的沈曦珩雖然失去了知覺,可是還有意識,腦子裏浮現著從有記憶開始到昏厥前的一幅幅畫麵……

在二十歲前,他和別的孩子一樣,度過無憂無慮的青少年時期,直到二十歲時,那場車禍奪走了他原本“幸福”的家庭,從此,他開始戴上了麵具般的生活,他要裝作很堅強、很獨立,要裝到無懈可擊。

他的生活就像是一個泡沫,一觸即破,可因為他小心的嗬護著,到現在還沒被戳破。

有時候,他覺得很累,覺得死亡也是一種解脫,可有時候,他又拚命抓住現在的一切,不肯放手。

他就是一個矛盾體,總是在糾結著、權衡著、無措著、惶恐著、悔恨著……

他已經十年沒有睡過一場安穩的覺了,他太累了,他想好好睡一場,永遠都不要醒來……

手術室內,周醫生和卞醫生還在奮力搶救,哪怕現在他們已經感到絕望,卻依然堅持不懈,沒有人能知道他們的心情……

醫院門口的記者沒有得到想要的內容,也就三三兩兩的離開了,隻有一兩個記者在聽劉院長演講。

滬申市的夜空上隻掛著一牙彎月,慘淡無光,漆黑的夜空深邃的望不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