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請吧,您要跟我談什麼?”

雷薩克看到弗羅拉針鋒相對的架勢,望而卻步的同時不由得怨恨起來。他走到喬治剛放酒的桌台前,想給自己再倒一杯,手碰到酒杯,又放棄了。

“談談你為什麼拒絕我。”雷薩克轉身麵對弗羅拉,話說出口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聲調裏包含了多少冷嘲熱諷,這種態度他倒是很習慣拿出來對待惹他討厭的人,而不是弗羅拉。“這不是求婚者的權利嗎?即使被拒絕,也應該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吧。”可是雷薩克先生無法阻止自己繼續用這種聲調說下去。這可不是他預想中的對話。

弗羅拉一時沒有回答,雷薩克猜她多半沒想到自己會問她這個問題,看上去她有點動搖了。

“或者你也可以先來跟我分享一下你拒絕牧師先生的理由,小姐們對這種事不是向來有一次經驗就能駕輕就熟,同樣的理由也許可以拿來參考呢。”

雷薩克知道自己的表達有問題,可是他忍不住想確認弗羅拉已經拒絕了牧師先生,他必須先得確認弗羅拉確實已經拒絕了牧師先生。

可是聽了這話,弗羅拉一下就振作了精神,兩眼灼灼地瞪視著雷薩克先生。

“是的,就跟拒絕您的理由一樣,我不愛他,所以不能嫁給他;我也不愛您,所以我也不能嫁給您。”

雷薩克被挫敗了。他後悔不及,不該提出那個問題,可是他已經聽到了他最不想聽到的回答。

“是嗎?”他毫無意義地回應著,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了,試圖通過這些舉動掩飾他的張皇失措。下一步該怎麼辦,他怎麼那麼愚蠢,在剛才和喬治等待弗羅拉回來的時候,為什麼沒有想好要跟弗羅拉說什麼呢。他不是準備再一次提出求婚嗎?或者道歉?可是現在他還能翻過牌來,換上一張麵孔,求弗羅拉原諒他,憐憫他,答允他嗎?他做不到。

“恐怕並不太一樣吧。對牧師先生,您說了實話,對我,您卻說了謊。”

弗羅拉一瞬間整個臉都漲紅了,雷薩克摸不準這是因為羞愧,還是因為憤怒。

“如果說,這兩件事上有什麼區別的話,”弗羅拉的聲音顫唞可是響亮,雷薩克現在猜她多半是因為憤怒而臉紅了。“那也是對於牧師我給予這個回答,心懷歉疚;而對於您,我毫無愧疚。”

她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再張嘴的時候,比雷薩克預想得更鎮定、理智。

“如果一個人出自真誠的感情,向女士求婚,即使女士並無心引起這種感情,無法回報與對方,對這樣的求婚也會心懷感激,並因為不能回報對方而心懷歉疚,這不是最合常理的事情嗎?無論您怎麼憑借您高高在上的姿態嘲笑我們,我都一心尊重牧師先生,感念他的心意,他是堂堂正正的紳士,他的提議隻會讓我感到榮幸,是對我的抬舉,我因為尊重他的至誠,才不能接受他的提議,因為我不能回報以同等的感情。而對於您的提議,從頭至尾就不是一個高尚的紳士所為,您的求婚,如果您非要這樣定義這件事的話,一文不值,因為它並非出自一顆真摯的心,沒有真誠的感情,又如何讓人回報以同樣的尊重,以感謝的心情來回應您的慷慨提議呢?”

“哦,是嗎?看來拒絕我比拒絕牧師先生要容易得多了,既然我的提議這麼不值一提,一文不值!”雷薩克似乎覺得這個詞分外好笑。

“是的。”弗羅拉不甘示弱的回答道。

“也許區別所在並不像你所說的吧?”雷薩克忍不住氣,站起身來,趨近弗羅拉,“弗羅拉,你還太稚嫩,對人性包括你自己都不夠了解。對於我跟牧師先生的區別,我不能接受您的說辭,在我看來,我們的區別不過就在於,一個願意向您屈身俯就,滿嘴跑著“我愛你”的陳詞濫調,諂媚地來求得你的憐憫;而我,卻誠懇地不願意說出任何超出我內心真實感情的話,所以既無法得到您的認可,更無法有幸得到您的憐憫。我覺得,您太小看真誠這兩個字的意義了。弗羅拉,你讓我失望了,你不過也跟世上大多女子一樣沒見識,沒頭腦。”

弗羅拉從沒被人這樣羞辱過,她渾身顫唞,眼淚又湧了上來,可是她太激憤了,眼淚還沒掉下來就被她的怒火蒸發盡了。

“那您應該感到慶幸,幸好我們之間有個足夠明智的人,拒絕了您的求婚,否則像您這麼有見識、有頭腦的紳士,怎麼能夠忍受娶一個沒見識沒頭腦的女人!您該感謝我拒絕了您才對。”

雷薩克聽了這話,愣了一下,他看上去似乎擺不好臉上的表情,他想笑,可是心頭的怨恨還遠遠沒消除,可是他還是忍不住想笑。最後他快走幾步,突然到弗羅拉麵前,抓住她的肩膀,他低著頭,停了幾秒沒說話。弗羅拉的背已經靠在壁爐上了,她盯著雷薩克先生的領結,一動不敢動。

“弗羅拉,弗羅拉,”雷薩克的聲音就在她頭頂上響起,他像在呻[yín]一樣叫她的名字,“我拿你怎麼辦呢?!我不想跟你吵架啊。”

弗羅拉頭腦發木,剛才和雷薩克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