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州城,正陽門外。
四下荒野如同一片墨色的水麵,翻湧起高高低低的波紋,無聲地吞沒著城門外的一切。
慢慢地,遠處的天邊漸漸透出金邊,泛出一片魚肚白,似乎預兆著今天是個豔陽天。此時,一個接連一個的窩棚在這片漆黑的夜幕下開始隱隱約約地顯出輪廓來。
在這片窩棚的一個角落的亂草堆裏,有個人微微睜開了眸子,稍稍掀開左手的衣袖往裏瞅了瞅以後,又再往幹草堆裏縮了縮身子。
“剛過五點,還早!”
劉緒自顧自地低聲嘟囔了一句,閉上雙眼想再睡一會,可是肚子仍舊是不爭氣的發出一陣“咕嚕嚕”的聲音。沒錯!他就是被餓醒的。不過即使再餓也沒有辦法,他背包裏的幹糧、飲料兩天前早就消耗殆盡了,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到天亮以後城裏的大戶人家來設粥鋪施舍。
“唉,呆子,你怎麼還不起來?”
劉緒剛準備忍著肚餓再睡個回籠覺就被一個脆生生的聲音給吵得兩耳生疼。劉緒都不用睜眼就知道是誰來了,是狗剩子,一個十來歲的半大小子。
“哦……”劉緒拖長了尾音,不情願地回了聲。
狗剩子又大喊一聲:“你快點起來,一會城裏頭就來人施粥了,我先去城門口占個好位子。”
“嗯……”
劉緒從鼻孔裏發出一個鬱悶的應和聲。他是真鬱悶,來到這裏已經七天了他就鬱悶了一星期。憑啥啊?憑啥老子出差途中摔了一跤就尼瑪穿越了?你穿越就穿越吧,憑啥人家穿越就是皇子、世子、富二代什麼的,最不濟也有個膚白貌美的大小姐能看上吧?怎麼到老子這裏就變成難民了?老天爺你是不是上輩子跟老子有仇啊?
這些話劉緒都不知道在心裏罵了幾百遍了,可是有什麼用呢?幹不過人家老天爺啊!人家把自己隨便一穿就不知道穿到古時候什麼朝代,自己又能拿人家咋樣呢?劉緒爬起來長籲了口氣,從幹草堆裏掏出自己已經髒的不成樣子的背包,拎著就望城門口去。
此時的日頭已經攀上了地平線,興州城外一個接一個的窩棚裏的人也都陸續動了起來,像一鍋煮沸的開水。劉緒加快了腳步,因為他知道要是再慢點城門口就沒什麼好位置了,城裏大戶人家的粥也不是無限量供應的,去的慢了可就隻能餓肚子了。他前幾天就是吃了這個虧,要不是背包裏還有些存貨怕早就餓死了。
“你快點,呆子!”狗剩子見劉緒過來,趕緊招呼。
劉緒勉強笑了笑,從已經攢動的人流中擠到了狗剩子身旁。還別說,狗剩子今天搶占的位置還真是不錯,就在城門口一片空地的邊緣。這一片空地就是官府專門劃出來發放救濟口糧的,邊上都用碎石圍了個圈。
狗剩子仰著紅撲撲的小臉,滿是期待地說:“唉,呆子,咱們今天肯定不會再餓肚子了。”
劉緒心裏罵了句:“你才是呆子,你們全家都是呆子……”不過這個念頭一閃而逝,劉緒有些傷感,因為他知道這個狗剩子從小就是個孤兒,想到這些心裏不免替他難過。不過這小子也不知道是天生樂觀還是習慣了,說起這些竟沒有一點傷感。成為難民來這興州城外的第一天,劉緒和狗剩子一樣,都因為經驗不足,啥施舍都沒有撈到。劉緒看他可憐,就偷偷塞了個早餐包給他。結果這小子就把劉緒當成了最親近的人,一個勁的問這是什麼。劉緒支吾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卻被狗剩子當成了腦子不好使,直接就喊他“呆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