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小子澈兒被乳母宮女們抱了下去,除了幾個近身伺候的外,餘人都退了下去。

柳蔓月取了枚葡萄,送到皇上口中,納悶道:“皇上,南麵那裏打到河邊兒,便不再往南麵打了麼?”

皇上悠悠轉頭瞧著水麵兒,似笑非笑衝她挑了挑眼睛道:“你道前些日子打聽出來了些個什麼消息?”

“消息?”柳蔓月歪了歪頭,不解瞧著他。

“閣中似是因著閣主死了,便沒人製得了解藥,除了些個要緊人物外,旁的、使喚的下人,隻能慢慢找些尋常人將就著,朕叫人安插了些個暗子,又叫人拿錢打點了些個人,前些日子打探出了些個消息。”說著,拿手朝南麵兒點了點,“那個劉家的生了個兒子,生下來不過半日,便夭折了。”

“半日?!”柳蔓月微微一愣,眉毛挑了挑,剛想問那個“新皇”之事,忽的想起,既然人在閣中掌控之下,想必隨便找個嬰兒過來指著說是小皇子,也無人不信吧?

皇上悠悠點了點頭,又笑道:“他們一路中尋了不少個同月份的孕婦帶著,便是為著頂這回子事兒的。待足了月份,等一個婦人生子,就指著那個孩子說是新皇,可這位新皇帝……”說著,皇上冷笑了一聲,“那位‘新皇’本是幾個嬰兒中身子骨最結實的,卻不想才剛當了不到半月的兒皇帝,就又折了。這會子,已是第六個‘新皇’了。”

柳蔓月兩眼瞪得大大的,她自知這會子的孩子得之不易,養大也不容易,可這也未免太過邪性了吧?!

“哼,這皇位,可不是人人都能坐得的。”皇上冷哼了一聲,忽的麵色上頭有些個愁意,輕歎了一聲,“早些年間就聽說過,父皇福分不夠,隻怕……”說罷,又搖了搖頭,轉頭衝她笑道,“若打過河去,反倒大傷國力。早先不過趁著一個‘快’字,才驅虎趕狼,把南北之事平息了,這會子朕不必動,就能叫他們自個兒把自個兒慢慢整死。”

“怎麼整?”若說旁事,柳蔓月還能動動腦子,幫他一同想想,可這等國事戰事就全無可能了。

見她兩隻眼睛亮亮的,巴掌大的小臉兒湊到了自己個兒跟前兒,眼中沉了沉,挑眼掃了一眼左近伺候的宮女太監,見他們皆老實的守在外麵兒,沒人敢抬眼往裏頭看,猛一探身,在她臉頰上啄了一口,才施施然的靠回身後的柱子,道:“這回南下的,可不光是劉係一脈。那些個平素政見不同的,卻又怕朕收拾的氏族,也有不少跑過了河去。再加上南麵當地世家大族……嗬,朕隻消放他們幾年不予理會,他們便能自個兒窩裏反,鬥個不可開交。”

“可……就不怕他們養精蓄銳?”柳蔓月蹙起眉頭,疑問道。

“朕這會子手中兵將大多都精於平原之戰,於水上……總歸欠了些個。”拿手於身邊兒幾上點了點,皇上沉吟道,“這會子國庫總歸是空虛了些個,南麵那處除了靠北的幾處郡縣外,皆是農田不豐,盡是荒蕪密林,他們躲去那裏,一兩年間還不顯,等再過幾年便知道苦處了。待朕操練水軍,先把北麵民心穩定再打過河去才是便宜。”

說罷,又衝她笑道:“治大國如烹小鮮,本不是那般容易治理的。原本國內便多有貪官汙吏清理不易,這會子叫他們一並都帶過了河去,北麵這裏治理起來便便宜得緊了。回頭北麵這裏有了章程,收複南麵,自有了依照。省得那些個礙眼之人回了朝中之後,還要指手畫腳的曰‘有違祖製——’。”

聽他後頭拉長著音兒,搖頭晃腦的念著那四字,就同戲台子上頭唱戲的一般模樣,惹得柳蔓月掩口笑個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