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天堂
他一直在做夢。自從在尖叫小屋被納吉尼咬傷,然後又把一段記憶匆匆抽去給了救世主波特之後——之後,他就什麼也不知道了。應該說,是陷入夢境了吧。這個夢實在夠長的,遠遠超過一夜的時間。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裏。他隻感覺到有人抱著自己幻影移形——那種扭曲的感覺不止一次,而是很多次——除此之外,他們又走了很長很長的路,而那個人還是一言不發。納吉尼的毒液還殘餘在體內,幾乎流盡了血液的軀體當然無法保持清醒。他隻模模糊糊地覺得那人施了清潔咒和許多雜七雜八的咒語,似乎還梳理過自己的長發。那個人是不是常常撫摸頸上的傷口呢?記不清了。沉默的人,除了咒語之外什麼也沒說過。他很奇怪他們為什麼沒有坐上火車。唯一的疑惑,那個人似乎給他灌了魔藥。即使失去了大部分感覺,作為一個資深魔藥大師,他還是能輕易分辨出生血劑和療傷魔藥的味道。到了這個世界還需要魔藥嗎?也許吧……就算是梅林也有解決不了的問題。他被放到了一片粗線條交織的地毯上。這地毯遠遠說不上編織精細,但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有什麼溼潤的東西被撥到了身體底下,他被小心地放平,挪正頭部。然後,對方解去他的每一件衣物——長袍,襯衫,直到內衣——動作極其輕柔,生怕受傷的軀體再留下一點點痕跡。衣物好像都被去除,身體不再有任何束縛。一種冷涼的淡淡的香氣,透過舒展的皮膚彙入五髒六腑。他幾乎可以確認身邊是一大片植物——肯定有些下垂的花朵接觸著他的身體,感覺很像百合,柔韌而潤滑,然而隻是如此,還不能確定其品種。他試著張了張嘴,想喚出一個名字,可是卻記不起該說什麼。很舒服,循環係統的損傷正在這種奇妙香氣的作用下慢慢修複,但這十分消耗僅剩的能量,他不得不昏昏睡去。一雙胳膊從側麵伸了過來,把他驚動了。那些百合發出窸窸窣窣的響動,有人在他身邊小心地躺下,胳膊收緊,他的身體就被拉了過去。兩個人光滑的肌膚毫無間隙地貼在了一起,這一點完全可以確定。“西弗……”指尖在沾上了水霧的背部緩緩遊走,唇上突然落下一個輕輕的吻,對方呢喃地說出一個好像是名字的詞來。那是在叫他嗎?誰知道——反正旁邊是一個溫暖的懷抱,不知為什麼,他突然覺得這地方有點冷。“醒了?”剛剛睜開的黑眸映見了高處的一束陽光,傾瀉而下的白色光束勾勒出一個男人漂亮的剪影。他正想看清楚那是誰,那個人也發現了動靜,立刻把臉轉過來對著他。西弗勒斯頓時動彈不得。很明顯,這裏不是天堂——也許叫地獄更恰當些。“這是哪裏,湯姆?”魔藥大師索性直接叫出了“那個人”的麻瓜名字,指望那個人立刻給自己一個阿瓦達索命咒,而不是長期的折磨。“唔……別動,你好不容易才醒過來的。”黑發紅眼的男人在光線裏挪近了,跪坐在旁邊,溫和地注視著他,絲毫沒有準備使用鑽心剜骨的樣子。“冷嗎?”的確有些冷。又一陣風吹過,那股若有若無的香氣依然縈繞在身旁。西弗勒斯馬上就確定了香味的來源——從他這個角度沒法看到邊緣的,一片金黃色的瑞芙黛爾花。這花的形狀與百合很相似,不過六片金色的花瓣和七隻白色的花蕊,以及絕對不會錯認的黑色花粉,全都在山洞的涼風裏跳動著,調皮地碰觸自己的身體。事實上,西弗勒斯很快就判斷出自己眼下一絲不掛,躺在一片盛放的瑞芙黛爾叢裏。有些枝葉墊在他身下,所有的植物緊緊環繞著他,把清涼的感覺不斷地輸入皮膚,蛇毒和失血引起的不適已經基本減退。這種僅見於某些高山洞穴的植物具有神秘的解毒和治愈效力,但也是整個歐洲最名貴難得的魔藥材料之一,因為它隻要離開山洞就會枯萎而失去藥效。之前西弗勒斯隻見過這東西一次,而且還是壓製標本。重要的是,英國根本就沒有瑞芙黛爾。“我們在阿爾卑斯山的一個山洞裏。”湯姆適時掃除了他的疑惑,順便加了一個保溫咒。“我寧願相信這裏是地獄。”“顯然不是,西弗。”湯姆那張精致的臉湊近了些,以便讓他看清楚,“是這些植物讓我重新長出了頭發,並且治愈了我身上的傷。”“你到底做了些什麼?”西弗勒斯決意不讓自己的聲音顯示出顫唞的跡象。“當波特對我使用‘除你武器’的時候,我使了個小小的障眼法,所以,現在全歐洲的巫師都認為波特小男孩用‘除你武器’打敗了我,並讓我變成了類似黑煙的碎片。當然,你並不知道後來發生的這一切。”湯姆解釋說,“很簡單,那時我回到了尖叫小屋,趁著波特先生記起來找到那裏並且跪在一片幹掉的血跡裏無用地嚎啕大哭之前,設法把你帶走,一直到了這裏。”“這裏……”“整個歐洲,也隻有不到十個山洞能夠生長成片的瑞芙黛爾,我占據了其中一個,用魔法封閉了洞口。”湯姆滿意地輕撫魔藥大師的額頭,撥開幾絲零散的黑發,“事實證明它的效果很好,你現在的皮膚就像初生的嬰兒,貴婦人們塗上再多的美容魔藥都不能達到這個水準。”西弗勒斯有點費勁地消化著這些爆炸性的信息:“霍格沃茨呢?”“誰管它。當然,你不用擔心,它還在那裏。”“你說什麼?”“比起那座大而無當的城堡,我更在乎它的某一位校長。”“我不想留在這裏,湯姆。”“但我估計你回不去了。”湯姆不緊不慢地指出這一點,“今天是6月15號。”6月15號……這麼說,他已經昏迷了一個多月,至少是在半睡半醒的狀態下。西弗勒斯試圖活動活動肢體,屈曲起手指,卻發現身上還是沒有氣力。他意識到自己現在絕不可能站起來,然後突然想到了一個更加糟糕的事實。“在那以後他們又做了什麼?”“他們追贈了你一級梅林勳章,並把那玩意裝在一個黑色大理石盒子裏麵,埋到了老阿不思旁邊。”湯姆滿不在乎地扭過身去,在地上摸索著,像是尋找什麼東西。“葬禮足夠隆重,救世主波特親手埋下那個盒子,然後發表了悼詞,馬爾福家那個乳臭未幹的小子暈倒在現場。”湯姆繼續說道,並沒打算停下手裏的動作,這些一個月前的舊聞現在聽起來就像是一堆拙劣的笑話,“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了你的故事,你的墓前每天都放滿了鮮花,全英國的巫師都像嗡嗡叫的蒼蠅似的,跑去那裏向你表示懺悔。我猜想,眼下他們正在為校長室的牆上沒出現你的畫像而感到十分苦惱,但他們卻不曾對沒有找到你的屍體作出任何解釋。”湯姆轉過身來,一瓶詭異的藥水被遞到了嘴邊,西弗勒斯驚恐地分辨出那玫瑰般的粉紅底色裏閃爍著珍珠母的白色光澤。然而湯姆根本沒有給他掙紮的機會,撬開他的嘴,強行將它灌了下去。“你從一開始就知道?”趁著迷情劑起效之前的短暫時間,西弗勒斯趕忙發問。“知道什麼?”大功告成的湯姆微笑起來,閃動黑色的睫毛盯緊了眼前被金色花朵重重疊疊包裹住的可愛獵物,探詢的表情顯得饒有興趣。“知道……”西弗勒斯萬分不情願地回答這個問題,“我是個雙麵間諜。”“你認為你的大腦封閉術真的可以騙過我嗎,我的斯萊特林小蛇?”湯姆修長的手指開始在西弗勒斯白皙的胸膛上畫起了圈圈,雙♪唇慢慢地壓了下去,“隻有去除了關於百合的記憶,你才能愛上我,你說是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