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錚從見到霍安陵的時候,胸腔中就燃起了一團火。
他非常、非常地生氣。
他完全沒想到,本來應該再也不會出現的霍安陵居然會用這樣的身份重新出現在自己眼前——並且,他完全沒有受到“忘情”的影響。甚至,還膽大包天地威脅自己!
摸摸自己臉頰上不得不借用女子使用的脂粉來遮蓋那點兒傷痕的九錚,看向霍安陵的眼神像是利劍——早知如此,當初就該讓他斷手斷腳地和那破爛房子一起毀在大火之中!
就像是原先覺得不順眼的一株野草,自己當初明明還一腳將它踩到了泥裏,將它周圍的土壤都給挖掉了的,結果誰都沒想到——它不僅沒有幹癟而死,反而紮根於石縫中,最終長成了一棵必須要讓人仰望的參天大樹。
而一直養在金絲籠中,好好養著把玩的漂亮小鳥,也撲棱著翅膀,甚至不惜將頭撞到籠子上,也要嘰嘰喳喳地跑出去,和那顆樹在一起——礙他的眼。
看著沈王爺和霍安陵眉來眼去,甚至沈王爺最後撲倒在霍安陵懷裏的時候——九錚手裏的杯子差點被他捏碎了!
回到府上,九錚看著密室中這些年來沈王爺送給自己的東西,以及自己繪製的掛滿整麵牆的或坐或站或睡,或喜或怒或憂的沈王爺的畫像,再也忍不住地連夜趕往沈王府。
他不允許讓那些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家夥擾亂自己一步步精心布置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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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本來九錚和沈王爺的關係就較好,雖然佩玉和莫言等人知道他們王爺似乎對這位丞相大人沒有那麼親近了,但十幾年來,九錚來沈王府從來都是當做自家丞相府的。
但是,身為下人,他們還是不敢這麼攔住九錚的,隻得提高了聲音:“丞相大人,現在王爺怕是已經歇息了……”守在門口的三毛也虎視眈眈的看著九錚。
“歇息了?那為什麼燈還亮著?”九錚的臉上雖然還掛著溫和的笑意,但是從嘴裏吐出的話語讓佩玉深深地打了個寒噤——她以前怎麼從來沒有感覺到,原來對方有這麼冷寒的樣子?
“可是……”感覺這個時候特別危險的九錚,佩玉暗暗握拳給自己鼓氣,還想再說些什麼阻止對方。
“好了,佩玉,你去端一碗醒酒湯和一些點心進來吧。”沒等佩玉說完,在房內的沈王爺先開口了。
眼神陰鷙地看著佩玉答應了聲“是”後匆匆離去,九錚走到門前,還是維持著禮儀敲了三下門——不過沒等到沈王爺說“請進”就徑直推開門走了進去。
“……你手裏拿的是什麼?”其實九錚早就看清楚了沈王爺手裏的東西——雖然小是小,但那兩粒小小的瑪瑙深深地刺痛了他的雙眼。
該死——九錚想起了在宴席上掛在霍安陵脖子上同樣的東西。
這個東西,在九錚剛剛找回沈王爺的時候不是沒有發現過,但是……他從來沒想到這種東西會和霍安陵有什麼關係。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他就該將這個東西扔的遠遠的——甚至碾成渣磨成灰!
注意到九錚帶著質問的語氣,沈王爺有些無奈地歎息——原來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居然已經惡化到了連一次短小的對話都可以引起雙方不愉快的程度。
沒錯,九錚現在很憤怒,沈王爺心裏也不高興。
因為,九錚這樣的態度就表明了他當初一定對自己的記憶做了手腳——而且也做了那些傷害霍安陵的事。
“我以為,你是知道的。”
“知道,知道什麼?這兩粒瑪瑙又小成色又不好,要是你喜歡的話,我可以送你一盒子的水膽瑪瑙,要不然,紅寶石、藍寶石、貓眼石……任你挑選?”
雖然九錚是個丞相,但是他自己也有產業,雖比不上掌管國庫戶部的沈王爺,但是也是十分的富有的——至少三代坐吃山空不用愁。
說著,九錚就要伸手去將沈王爺手裏的小瑪瑙扔到一邊。
但是沈王爺卻先一步握緊了手。他後退了一步,歎了一口氣:“九錚,我以為你會不再將我當做一個小孩子來對待——寶石什麼的,難道我還缺這個嗎?從小到大你都將你認為好的給我,無微不至地照顧我,仿佛充斥我生命中的每個角色。我的衣食住行,你都要安排的妥妥的——可我其實也是一個國家的王爺,並不是一個隻能依靠別人而活的人。”
不去看九錚似乎有些發怒的神色,沈王爺飛快地將自己想要說的說完:“說實在的,因為皇兄要操心天下,我的成長的確是十分感謝有你的幫助……可是,你看,我們現在都是成年人了,完全不需要像以前那樣的相處方式了——我們可以改變一下——否則,我會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提線木偶……被你牢牢地掌控在手心裏,毫無自由可言。”
就好像是今天九錚可以像是在自己府上一樣地完全不受到仆人的阻攔,十分順利地直接穿過王府到達自己起居的門前——並且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許多年——自己,似乎在九錚麵前完全沒有獨立存在的空間。
“自由?你覺得你像是一直被我操控著的木偶?”九錚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擊,捂住了眼,聲音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