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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驚醒了顧府當家人顧清平,她回到京都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著手安排嫡二女顧寧的婚事,耗時大半年,終於定下杜廷尉的嫡四子杜燁霖,開春迎娶。

(四十一)

姬家長女嫡孫誕生之日,正是春暖花開之際。

夏侯雲歸與姬朝陽幾次喝酒都相談甚歡,交情不淺,所以特地告了假,陪顧珺參加姬朝陽的嫡長女的滿月酒。

酒席上,顧蘭抱著女兒,接受一眾內眷的道賀。他這回學乖了,不敢直接觸顧溫氏的黴頭,單單笑得春風得意,就足夠令顧溫氏氣到內傷。

顧珺對此倒不太在意,對身旁顧溫氏時不時望過來的目光卻有些吃不消。

——顧蘭越是笑容滿麵,顧溫氏心裏越不是滋味:自己的兒子怎能被小侍生的下賤貨比下去?

顧珺沒法子,索性尋個由頭避開,帶著靜蘅離開酒宴。

出了廳堂,顧珺長長地舒口氣,漫無目的地四處閑逛。

姬家也是隨先帝南征北戰才掙下了這份家業,雖然前後三十多年隻出了一名不大不小的右將軍,比不得滿門勳貴的顧氏一族,但勝在人丁興旺,又與顧家一向交好,兩家才結了親。

姬府自然比不上占地廣闊、布置精致的顧府,顧珺走上一刻鍾,也覺得累了,找了塊幹淨的石頭,背靠假山休息,靜蘅靜立一旁。

顧珺在宴席上喝了幾杯果酒,正酒意上湧,覺得昏昏欲睡,忽聽得假山後有一對少女少男說話,交談中提及夏侯雲歸,諸如“白眼狼”、“裙帶關係”等許多侮辱性的詞彙,也提到了百花樓的蓮秋,甚至毫不忌諱地笑某人不會下蛋,再高貴的出身頂個屁用,語氣頗為戲謔與輕蔑,再接下來就是曖昧的聲響。

顧珺的臉色變了幾變,瞬間清醒過來,抬手止住欲上前喝罵的靜蘅,起身便走。

這一刻,顧珺整顆心都擰了起來,替夏侯雲歸感到委屈。

旁人隻道夏侯雲歸交了好運,攀上顧家這棵大樹,唯有同床共枕的顧珺知道,夏侯雲歸為了如今的地位付出多少努力與血汗——她光是身上的傷疤都數也數不清。

走出老遠,顧珺才冷靜下來,一臉嚴肅地問身後的靜蘅:“類似方才的那些話,你也聽到過,對不對?”

靜蘅不敢隱瞞,點頭稱是。

顧珺又問:“這話傳出來有多久了?”

靜蘅頓了頓,斟酌道:“……自去年將軍上門提親,外頭就有風言風語了。”

從一開始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到後來被罵作“養不熟的白眼狼”、“靠夫家升官發財”,再到近期的不會下崽……謠言多了去了。

這世上總有些人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好。

顧珺氣得幾乎咬碎一口銀牙,尚存幾分稚氣的臉蛋怒意一片,道:“咱們府上有沒有傳這種話?”

靜蘅嚇出一身冷汗,道:“奴婢別的不敢保證,唯獨這個請公子放心。若有人敢這樣嚼舌根,教奴婢知道了,定是一頓亂棍打死!”

“爹爹治家一向嚴苛,也沒有人敢胡說八道。”顧珺喃喃道,自欺欺人地想:也許將軍根本沒有聽到過這些?

夏侯雲歸知情與否,顧珺心裏沒底,回到宴席上也不敢與顧溫氏透露此事——爹爹知道後肯定不喜,何必惹他生氣?

當夜回到家,顧珺麵對夏侯雲歸就有些忐忑難安,無比痛苦地喝下一大碗藥,由靜蘅等人服侍著洗漱寬衣,安靜到異常。

待小廝們退下,夏侯雲歸納悶道:“六郎不是一直嫌這補藥苦嗎,怎的今日又開始喝了?”

顧珺勉強笑道:“良藥苦口嘛。”

因早前夏侯雲歸瞧見顧珺喝藥,還以為顧珺得了病,當真嚇了一跳,而顧珺不知是不是自尊心作祟,隻告訴她不過是普通的補藥,且顧珺喝了一陣子後,嫌藥苦便擱下了,夏侯雲歸對他的解釋信以為真。

其時夏侯雲歸與顧珺相擁著躺在榻上,隨意地說著話,年輕妻夫分隔十幾日,相思刻骨,不一時便錦被翻紅浪,無限旖旎。

(四十二)

時光從指間悄然流逝,連顧寧也成了婚。不出月餘,顧寧不顧其父顧溫氏的強烈反對,撇下新婚夫郎杜燁霖,隨母親重回西北邊關,氣得顧溫氏臥床好幾日。

元光帝熬過了寒冷的冬季,卻在夏末秋初之時油盡燈枯,驟然崩逝,身後留下一紙詔書:立皇五女李寒為皇位繼承人。

一朝天變。

先帝的七位皇女皆庶出,皇長女被廢多年,早已淡出眾人的視線;皇六女與皇七女皆年幼,在元光帝駕崩當晚便隨各自的父親躲在寢宮,閉門不出;唯獨皇二女、皇三女、皇四女這三位成年皇女,李寒最放心不下,當即傳令京都駐軍包圍三位皇女的府邸,而夏侯雲歸帶領麾下五萬將士進駐皇宮,親自保護李寒及其家眷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