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窗前,亦是不言不語。
片刻,風展悠悠出了聲:“如此這般,你便不恨了嗎?”
蘇含笑依舊不言不語。
風展自嘲地輕笑一聲:“我以為,這麼些年下來,我在你心中還是有些地位的,含兒。”
他清清淡淡地說出這句話來,隻在“含兒”兩個字前麵微微頓了一頓。
蘇含笑抬眸,直直地看著風展道:“你在我心中,確實有些地位。”
“隻是沒有重要到讓你放下仇恨吧。”
“我喊了那麼些年的爹爹,我想念了那麼些年的娘親,原來,一個不是我親爹,一個不是值得我喊聲娘親的人。”
“誠然,你娘親不值得。”
“可是呢,雖然不是我的親爹爹,可他養了我這麼些年,時時刻刻順我的心,順我的意。所以,……”
“所以,你要承他的意,覆滅錦國。”風展起身,“含兒,明日辰時我要親征,你……來送送我吧。”語罷,頭也不回地出了桃然殿。
聽見腳步聲,衛玄回身,微微頷首,淡然地看著風展,無半點勝利者的姿態。也確實,他算什麼勝利者,不過是為了順著蘇含笑的心意。
風展微微一笑,錯身而過時,輕飄飄地說了句:“衛玄,你是我唯一佩服過的人。”是了,雷霆手段的衛玄,擁有多少君王夢寐以求的天賦異稟。隻是當英雄碰到美人,所有的堅持瞬間淪為焦土。
是夜,月上枝頭。
衛玄騎一匹黑色駿馬出了城。
第二天,祁越撤兵,隨即燕周撤兵。三國又呈鼎立之姿。
沁洲城裏,兩個好看的公子走在臨街的江邊。
“玄哥哥,你看,夕陽就要落山了,鳥兒也要回巢了。”小公子指著天邊的飛鳥道。
“是啊,我們也該尋個山清水秀的地方落腳了。”高個公子愛憐地將小公子的額帶扶正,悠悠道。
“玄哥哥喜歡什麼樣的地方呢?”小公子看著高個公子直嘿嘿樂。
“咱們,尋個山頭,種滿桃花吧?”高個公子瞧著江水清清淡淡地問道。
“嗯,好啊好啊,咱們住在桃樹林裏,做桃花仙。”小公子牽著高個公子的手,顛顛地沿著江邊走向遠方。
十年之後,永寧城的望月樓裏來了個說書先生,名曰茗未,來自那不遠處的燕周燕城。
說書先生說了一個段子。
說十年之前,聯合攻打錦國的祁越、燕周兩國原是因了一段家事,隻是這家事茲事體大,涉及錦國當朝重臣,暫且不表。
這平了天下,免了三國軍民死傷的人,乃是燕周的前王上,姓衛名玄。
說是衛玄與祁越二皇子秦容筠實乃同母異父的親兄弟,衛玄同燕周新王衛笙乃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便是他,勸退了自家的兩個兄弟,使得這天下江山,免於淪為焦土。
聽書的人自然不信,說茗未先生故弄玄虛。
這茗未先生也不為自己辯解,淡笑兩聲。
便有好事者追問,這衛玄為何要管錦國的閑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茗未先生捋捋胡須端起一盞茶,喝了一口之後悠悠地說:“俗話說,解鈴還需係鈴人。雖說這衛玄與三國征戰著實無太大的關係,但挑起事端的人卻與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這人呢,想必大家也不陌生,乃十多年前衛玄還在位時尋回的自家妹子,桃歌公主。”
至於桃歌公主為何挑起這樣的事端,衛玄又是如何勸退兩國,這便堙沒於紅塵滾滾當中,除卻當事人,再無人知了。
再沒有人知道,風展出征的前一夜,蘇含笑獨自來到含笑花海,突然哭了。
再沒有人知道,衛玄看著哭泣的蘇含笑,默默無言地給她披上披風,騎馬出了城。
便是說書先生出現在永寧城的這一年,衛玄帶著蘇含笑出現在了永寧城的竹韻客棧。兩人住下之後,雙雙至了望月樓,在二樓臨街處尋了個位置,點了一壺茶。
過了沒一會兒,來了三個人。
又過了一會兒,來了兩個人。
七個人皆皆長得天怒人怨,引得周遭的茶客直嘶嘶吸氣。
七個人也不言語,一人斟了一杯茶,聽了一會兒茗未先生說的書,齊齊朝他的方向拱了拱手,便離開茶樓,各自離開。
有的人,認識了一輩子了,便隻是見上一麵便會心安。
千言萬語,默契如他們,自不必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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