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給自己的情書(1 / 2)

自序 給自己的情書

親愛的:

我在香港銅鑼灣的鵝頸橋看過這樣的畫麵:

一名老婦,用一隻高跟鞋,對著一隻含著白肥豬膏的紙老虎和一隻寫有名字和日期的紙人,念念有詞,說:

打你個小人腳,等你得閑都無人約……

打你個小人手,等男人們見到你就掉頭走……

打你個小人鼻,等你一身臭狐味……

打你個小人嘴,等你一世無人娶……

打你個小人眼,等你封封利是都不過如此……

你想想,我們的情話,可曾有排比,有押韻?

恨的力量,遠比愛大得多。人都習慣記得不快樂。開心的東西,總不會要專心去記。原來我非不快樂,隻我一人未發覺。

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經想把收集得來的愛情故事,結集成一個博客,或一本書。我自己,就像一個紙皮箱,別人安心地把自己的情緒放到紙皮箱內,我就會把它們帶走。紙皮箱一天一天地變得沉重……卻令我忘了,我自己也希望得到人家的愛。

可是,何謂快樂,何謂不滅的愛?反複詢問,從前為此鑽進絕角,隻因還未知道我是誰。

我們都渴望愛,我們都渴望被愛。愛情這回事,實在太好寫。愛情可以像很多東西,如:愛情像鬼。很多人都在說,可是見過的人,並不多。沒有見過的人,也不會相信見過的人說的口供。而沒有見過的人,卻很希望有一天,真的可以見到。而見過的人,往往都是被它殺得措手不及。

或是,愛情需要痛苦,因為不痛苦的愛情不算愛。因而有人相信戀愛是一種施虐與受虐的過程。有施加痛苦的人,也有承受痛苦的人。

施加痛苦的人其實自身也會痛苦,承受痛苦的人也許不一定是弱者——因為他們看穿了施加者的心理痛苦,是由他的痛苦所挑釁的。

看,你看,我們對愛情,有多少的要求?

穿著要好看,臉上的皮膚要粉嫩,要有腹肌,在遊泳池會有人看自己。不打遊戲機,要看書,要看電影。要在朋友的麵前體麵地說話。要目不斜視。除了你,就不可以跟任何人睡。要在星期三之前跟你決定星期六的約會。中午的時候知道自己晚上有空也不可以找你約會因為你討厭有呼之則來揮之則去之感。我要記著你的香氣你要記著我愛聽什麼。我要記著你在過農曆年的日子,喝醉了打電話來唱椎名林檎的歌。也得記著你永遠都會說我選的餐廳沒有你吃過的餐廳好。

有人相信有報應。有人相信玩過猜心遊戲後,在愛情裏你殺我我殺你,最後跟戀人相處一定有困難。有些人說自己為了忘記一些人,而做了很多事。有些人說他們永遠都忘不了什麼人,是因為他們“認真”地愛過一些人。有些人說要hit and run(過把癮就跑)。有些人說你拍過兩年拖,就可以用八個月來療傷。基本的計算方法是,你跟那個人交往多久,就用三分之一的時間來治情傷。有人說他愛好看的人,卻不讓我知道他在見我之前用遮瑕膏。有人說他不能出身太好,因為出身太好會令我自卑。有人說他不用穿得太好看,不過脫衣服後要好看。有人相信他不用賺太多錢,重要的是錢用在我身上。有人說一定要找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因為喜歡自己的人太多。有人說一定要找一個喜歡自己的人——因為他愛過一些令他受傷的賤人。有些人說一定要瘦,穿泳褲一定要好看,縱使自己有一個餓久了會抽筋的胃也得餓下去。有些人說愛情一定要玩手段,要不男人會覺得你不矜貴。有些人說愛情一定要“扮不玩手段”,因為男人都是單純的動物,說要一個坦白的伴侶,卻不接受女人也有卸了妝的時候。有些人說他們會愛一個上一課,可是最後都是重複又重複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