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遠的距離(1 / 1)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那天一位大哥在餐桌上說他的一個朋友去俄羅斯,想吃個雞蛋,但,他不會說,結果,十天的時間,硬是沒有在廣袤的俄語大地上吃到一個朝思暮想的蛋蛋。

大哥不是那種愛調侃或開玩笑的人,隻是,這樣的故事,我們怎麼都不能相信。大家紛紛質疑:可以畫一個雞蛋呀?可以像《潛伏》裏的紅雷老兄那樣學母雞咯咯咯?可以走進廚房去指認呀?

這位大哥愣了一下,也許聽了這七嘴八舌的建議也懷疑起這個雞蛋事件的真實性來了。

確實,現在的旅行,走出國門,進入完全陌生的語言國度簡直就像是到隔壁去串門似的,語言的障礙,一直是許多人心中揮之不去的陰影。有人隻要一聽說你去異國他鄉,就認定你會說一口流利的ENGLISH,如果我說我連磕磕巴巴的ENGLISH都不會,人家就認定我是謙虛——唉,謙虛真是一種被高估的美德呀。

沒出去混過的人總是以為隻要會說英語就行,其實,太多的地方,會英文和隻會中國話差不多,真不是胡說。要知道,作為一個想看世界的行走者,語言不是問題,膽量才是關鍵。

膽量也是練出來逼出來的呀。

最駭人的一次是在巴黎機場,在登機口等待飛越英吉利海峽,49號登機口人實在太多,我和女伴困得不行,就在46號登機口找了位子坐下,說好兩人輪流小睡,一定要看好49號登機口的動靜。結果,一覺醒來,登機時間過了,還沒有動靜。看看周圍人來人往依舊,覺得有點不對勁,走到47號登機口前,朝那漂亮的穿著製服的法國MM身邊,遞上我的護照和機票——看上去,似乎是她暈了,雖然就算她滿嘴法國香頌我也搞不懂她說什麼,但,我明白,我的航班登機完畢了,通道已經關閉——你要問我聽懂了什麼,我真是什麼都沒聽懂,但,我明白。當下女伴就要哭了,被我厲喝:打住!哭頂個屁用。

我奪過女伴手中的護照機票一起塞進法國MM手中,堅定又無助地看著她。她遲疑了一下,就和身邊的法國帥哥打了招呼,跑開了。

沒多久,身邊女伴還抓著我的手在瑟瑟發抖,那栗色卷發的MM已經把我們帶到49號登機口,關閉的玻璃門重新打開了,我們像凱旋的士兵一樣,走上了就要起飛的小型飛機。

從此認定,除非哪個外國男人對我一見鍾情需要我聽懂情話,那些聽起來花天酒地的嘟嚕話兒,絕不會成為阻擋我亂竄腳步的絆腳石。

那回從巴伐利亞國王路德維希二世設計的新天鵝堡下來,有了寄明信片給朋友炫一下這童話般世界的衝動,於是,就走進了郵局。買了明信片,寫好中文地址,指著那個CHINA對工作人員說了一個單詞“Stamp”,她就笑眯眯地把郵票遞過來了。

最有意思的是在馬來西亞的丁加奴島上度假,整日裏遊手好閑吹吹海風走走沙灘,每天的重頭戲就是到自助餐廳吃美食。有一款現做的煎蛋,配料繁多,碗碗碟碟鋪陳了一大片,製作者煙熏火燎的沒好脾氣,而他麵前的隊伍,總是最長。要說出那些加在雞蛋裏共煎的香料配菜名稱對於我來說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讓我放棄這道美味也是沒有理由的。

我拿著白瓷碟,假裝成竹在胸地排進了人龍裏,沒多久,就輪到我了,棕色臉膛滿臉油光的東南亞小夥子帶著疲累看著有點猶疑的我,眼神裏就有了不易察覺的挑釁,我鎮定地指著前麵別人手裏剛煎好了正要離開的那隻碟子,脫口蹦出個琢磨了一下午的“same”來,小夥子立馬落蛋進鍋,我差不多要哈哈大笑起來,那個加了一大堆火腿洋蔥蝦米青椒的香噴噴煎蛋真是人間第一好吃呀。

好吧,我聽過的最牛的故事是在某德國火車站售票窗口,一人指指牆上的地址,對售票員說:嗚——轟隆轟隆轟隆NO;嗚——轟~~隆~~轟~~隆YES。他買到了一張去德國某小鎮的慢車車票。

當然,能練好一種非母語會讓我們更自由。但語言絕對不是我們束手束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理由。要知道,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你講的我聽不懂,而是你懷疑我聽不懂,就根本不去動腦筋講——用你的聲調或語氣,用你的手勢或態度,用你的微笑或真心。

(原載《女報》生活誌2011年4月號“人在旅途”專欄《青年文摘》2011年8月號轉載《特別關注》2011年8月號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