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一打開,她就被圍在門口的一大群白大褂嚇了一跳，不過幸好人聲嘈雜，顧異在她耳邊輕聲說的話也沒什麼人聽見：“這是人類補完計劃中第一次出現個體死亡案例,所以，除了家屬之外，很多研究人員也會到場觀摩。對了,你雖然不是小輕夫人本人,但至少待會兒做做樣子,別讓人看出你一點兒也不悲傷。”
奇奇點點頭，麵色凝重地深吸一口氣，一步一步往前挪去。
“這就是那個小輕夫人嗎？真可憐……”
“她還懷著孩子呢，自己昨天才醒，沒想到今天老公就去了……”
“唉，當時她老公也是為了保護她，才在要撞車的時候把方向盤朝自己那邊打，所以傷得才更重啊，他們倆聽說是青梅竹馬，感情應該很好吧！”
耳邊的竊竊私語聲不斷傳來，這個“高端人類補完計劃”的研究員中有不少也是女性，聽顧異說，這也是因為女性的神經比較敏[gǎn]，更適合加入這個遊戲實驗的緣故。如果是平時，馮奇奇一聽到這個名詞，就一定會覺得這就是那種美國大片中最後搞出各種災難的傻逼計劃，可是現在，她根本顧不上吐槽這些，隻覺得心情麻木而複雜。
這個實驗室和自己上次那個沒有什麼不同，隻是要更大一些，前方的實驗台上也連著各種機器，從這邊看過去，依稀可以分辨出那個被一塊白布蓋住的是個人形。
“節哀。”她路過的地方，所有人都紛紛讓出一條道，麵前的女人挺著個大肚子，臉色疲倦，憔悴不堪，猶如一朵隨時會凋零的風中小白花，讓所有旁觀者都目露不忍。
廢話！本來就沒休息好，半夜被人敲醒，能不憔悴嗎！！
終於，奇奇站到了自己這具身體的合法丈夫麵前，她低下頭，沉睡在實驗台上的人已經沒了呼吸，他的麵容很平靜，冷峻如刀刻一般的眉眼，五官和印象中的歐陽鋒一模一樣。
顧異轉過身去向大家說了句什麼，原本圍在他身邊的研究人員全都散開，體貼地給這對命途多舛的夫妻留下話別的時間。
奇奇說不出自己的心情，沉重？或許還有一點酸澀，她輕輕伸出手，拈起白色被單的一角，卻被身邊的顧異握住了手。
“別看，他先前因為大量失血，內髒器官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衰竭，所以要靠很多醫療器械來維持生命體征，其實這個人，自從轉移過精神內核之後，身體就已經……”
奇奇住了手，她垂下眼看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人，心中充滿了不可思議的荒謬感，他這樣的人，居然也會死？
雖然說自己在先前的世界中也和他相處了一段時間，但在現實中看到他，奇奇的心中卻隻覺得恍若隔世，她壓低聲音，偏過頭：“你們連讓人的精神體存續下去的方法都找到了，難道就眼睜睜看著這麼讓他死掉嗎？”
顧異沉默了一會兒，說：“沒有別的辦法，目前的醫學不足以讓人類的*打破自然的桎梏，而且就連保存精神內核，也是因為我們的創始人提供出了自己精神載體的複製本，作為一個龐大的數據存儲中心……”
一大堆專業名詞聽得奇奇腦子抽疼，總之中心思想她已經收到，那就是——此人已死，再怎麼樣也救不回來了。
顧異看著她陰鬱的表情，安慰道：“其實退一萬步來說，他的精神內核還在那個世界活得好好的，而且他老婆也在那邊……這應該也算是最好的結局了吧！還有，因為這個是絕密計劃，所以出現死亡案例，按照先前的協議，我們要把死者的身體留下進一步研究，當然，我們會給家屬留下保留dna的機會……”
“我們出去吧。”奇奇深吸一口氣，不但沒有覺得好過一點，反而心裏更加堵得慌，她無意識地抬起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八個多月大的寶寶，母體已經偶爾可以聽到他的胎音，不知道這個時候他/她不是也知道了這個令人難過的消息，奇奇隻覺得他/她的心髒“咚咚”地跳著，彰顯著生與死之間的界限。
“好的，”身為核心研究人員，顧異既是葉小輕這具身體的精神開發主要負責人，又是奇奇的朋友，他眉也不皺一下，就領著她走出了這扇令人有些窒息的大門。
“你第一次從這裏出來時，是不是很震驚？”他帶著調侃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在一架透明式獨立升降機上按了一下，玻璃門就打開了。
“嗯。”奇奇不想多說什麼，點了點頭，兀自沉思。
先前她從這兒出來也很驚訝，沒想到這個隱瞞了所有人的龐大計劃的中心基地居然就在市政府的地下，地下好幾百米的基地，甚至要比城市的地鐵還要深，這麼看來，這個計劃一定是被高層所承認的，那個所謂的計劃創始人，也算是個人才。
“而且，”顧異一邊脫著身上的白大褂，一邊蹙起眉頭有些遲疑地說：“因為精神出現劇烈波動而在別人身上醒來的案例也從來沒有出現過，所以我去查了一下，雖然短短的一天查不出什麼，但葉小輕被母親送過來登記時，曾經提到，她還有一個一出生就被綁架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