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腕間血!
難怪,難怪他總是把袖口掩得很好,說睡不好左手無力。
難怪他麵色一日比一日白,和她這病中人相差無幾。
唐青早已淚水糊了眼。腦海裏是他遍布傷痕的手腕,那一刀刀似刻在心上,卻絲絲甜蜜,輾轉過來是陣陣酸澀。
唐青含著淚笑著,由拾久扶著躺下,閉上眼,眼淚還是不住地往外流,不久就弄濕了一邊的枕頭。
“和他說,今天後我不會再喝藥。”良久,她輕聲說,漸漸呼吸就平和了起來。
拾久隻能陪著掉眼淚。不用小姐說她也不用再喝藥了。
半月之期已到。
“朕要看著她去。”巫馬軒淡淡道,麵前的匕首在屋外漏進的月光中閃出一道寒光。
吳童從袖口掏出一個小瓷瓶交給許婆,許婆執著瓷瓶說:“這裏有丹藥可以暫時止血並且讓您清醒一個時辰。”
巫馬軒點頭。
“藥準備好了麼?”
許婆從懷中掏出一顆黑色藥丸:“隻要浸泡半小時的心間血就可以服用了。”
巫馬軒拿起匕首掂了掂。
“陛下,必要離心半寸,多了損陛下性命,少了丹藥不可成。”
“噗嗤”匕首入肉。
許婆很是讚賞地觀察著眼前的帝王。離心半寸,不多不少,一次完成,這不但需要精準的刀法,更需要狠。對自己如此狠心的人,卻能對別人如此犧牲,真是怪事。
吳童皺著眉將用一個小碗接了順著匕首留下的血,將許婆手中紅色的丹藥浸入其中,又從一邊的桌上倒了杯水讓巫馬軒服下那顆止血提神的藥丸。
“你留在這裏幫皇上包紮,半時辰之後來華音宮吧。”許婆凝了片刻虛弱到幾近昏死的巫馬軒對吳童道。
唐青這次睡得很不踏實,意識遊走在現實和夢境間卻不肯墜向任何一方,她眉頭緊鎖,唇也不痛快地抿起。
巫馬軒捋了捋袖子,遮去腕間還透著血色的紗布,輕輕捏了唐青的秀鼻。
唐青醒轉過來,眼眸微眯,帶著剛醒來的慵懶和迷茫,費了好大勁才讓眼睛有了焦距。巫馬軒把她扶坐起,她的頭靠在他胸`前,觸到刀傷,可是他紋絲不動。
“軒。”唐青呢喃,眉眼微斂。
巫馬軒一下一下撫著唐青烏黑的發,在她額上烙上一個吻。
“睡夠了麼?”
唐青費力地笑了笑:“手上還疼麼?”
巫馬軒眼睛一熱,搖了搖頭:“不疼。”
“讓許婆給你些補血的藥喝,你怎麼能比我還白。”
巫馬軒點了點頭,手一下一下輕拍她的肩頭。
“我不要喝藥了。”唐青委屈地說道。
“好,不喝了。”
沉默。
良久唐青才輕聲道:“是不是該走了。”
唐青感到一滴淚落在頭頂,好灼人。她抬手胡亂地摸,被捉進一雙冰涼的大手中。
“青兒。”他這麼喚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軒,我不走了,就留在這裏,你要是想我就來這裏看看我。”
收在腰上的手臂更緊了些,唐青的眼淚再也忍不住。
巫馬軒從袖間拿出丹藥。浸泡後的丹藥黑色裏泛著絲絲紅光。
唐青將腦袋撇向一邊。
“吃吧青兒,吃吧。”巫馬軒的聲音裏滿是疲憊,一種放下一切的疲憊。
他抬手揩去了她臉上的淚,一手拿起一旁的杯盞。
“上好的鐵觀音,這次是我泡的茶,肯定沒有你親自泡的甘甜,但也是用的露水。”
唐青吸了吸鼻子:“好好活著,東淩要好好治理,幫我好好看看這裏的河山。軒,不管我是怎麼來到這裏的,因為遇到你,即使有那麼多病痛就一點也不算什麼了。”唐青撐起身子,用力說著話,“我注定是過客,也隻能是過客。我本來不相信靈魂之說,也不相信轉世投胎的講法,經曆了這些也不得不信。即使這屢魂魄離了這具身體,她還是愛你的。我會守著你,看著你,等下輩子我再也不要做過客了。”
巫馬軒的手抖得厲害,唐青接過他手中的茶盞。
“一定會很好喝。”唐青笑道,一雙眸子恢複了往日的光彩,“如果我走了,白水能夠回來,你就賜婚白水和天尋吧。他們其實相愛的,隻是白水自己看不清罷了。”
巫馬軒早已哽咽,把頭埋在她發間胡亂地點著。
唐青哪見過這男人如此狼狽的樣子,眼淚撲簌而下。
“我,你不要再說什麼嗎?”好久,唐青才忍下哽咽的音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