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開掌心,一枚細小卻也足夠的金瓜子安靜蜷伏。我平和的將那碎金送入口中,不緩不急的吞下去。待不多時,它便會卡在我長長喉管的某一處,至使我呼吸不得、窘息而終。
吞金自裁,就此了結這紛紛亂亂一世辛苦,忽地覺得一身鬆快!
安晴天,我的安卿,我們活在這個芸芸茫茫的大千世界,就得服從這世上的許多規律。生時抗爭無從,死後便沒了什麼可以再加以管顧。
我恨你,好恨你,卻是因為我太愛你……安晴天,我愛你!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愛何如不見時?安得與君相決絕,免教辛苦作相·
我擁著安晴天的懷抱緊了一緊,整個人蜷伏在他懷心深處,看那宛似天幕星子的宮燈燭蕊隔一層輕紗影影綽綽,把眼前方寸一片景物剪影、交彙的惝恍美麗如若仙境。光影輕柔煙款,無為而成,夫惟不爭,故莫能與之爭。
“你看。”我抿唇含笑,眸波柔和、聲息淡然,側頰貼著安晴天的胸口柔緩的蹭了蹭,“多美啊……”這一刻,多麼,多麼的幸福啊。
靜者心自多妙,飄然且思不群。終於晴天,終於靜好,終於安然,甘為菩提落花,由此浮沉、身若琉璃……
幽幽深宮,步步絕吟,湮滅過往幾人知……
一千年後……
又是一個輪回兜轉之中的花紅柳綠朗春日。安好的浮光、晴朗的天氣。
幾縷遊絲光影篩篩穿灑過嬌美的雲牆,追捉著繆繆兜轉的多情風兒蕩逸的步調,蒼茫天地似回蕩起了一闋纏綿亙古的、永恒的、純美的誓言,風在吟誦徐唱:你若不離不棄,我必生死相依。
一襟晚照望千年,落日的餘韻繾綣了歡愉的夜幕,辰星爍動,早已於滄海桑田間變幻了舊時風貌的浩瀚古國遺址前,燈影躥動、光芒交彙。
有考古隊發掘出了一座地宮,雖因了不可考的久遠年代而無法辨識出斑駁了字體的墓碑、文獻等出土的舊物所記所載下的一段段風塵過往,但觀其地宮規模、格局,疑是某個失落在浩蕩曆史長河中的朝代或國家的,一代帝王的陵寢。
失落與否、丹青史書銘記與否,始至如今一切無妨。縱是尚還有所記、有所載,那也不過是一個無比模糊朦朧的囫圇框架,橫豎是些冠冕堂皇的場麵文撰,史學家認為其有價值,於這世上風情事也不過是添了著了無病呻[yín]的寥寥幾筆罷了。除開這些,其實又都有些什麼價值!
人有些時候,情願被所謂真相蒙蔽糊弄,總也情不自禁的、願在心中為那些原本早便麵目全非的時光留得一隅空位可供回溯。其實所賦予的、所沉醉的不過隻是自己心中一點憑空編織的幻夢與癡念。你如此,我亦如此……
在皇陵外廊偏墓的陪葬陵中,出土了一男一女兩副骨架,安靜平躺在打磨規整的墓坑之中,身子底下鋪陳著顏色早已不再鮮明的軟黃色繡龍鳳墊子,右旁還依稀有一隻宮燈殘缺不全的木棱框架。這一架看來實在平淡無奇的宮燈,是他二人唯一的陪葬之物。但也不盡然,因在其中一副骨骼的胸腔骨上,覆蓋著一頁頁泛黃、發褐,辯不清記了些什麼的花箋。除卻以上這些之外,便再沒了什麼物什。
這兩具經了歲月彌深沉澱、與奔流不歇的曆史流光輾轉,隻剩下森森褐黃骨骼的軀體,緊密相擁、相依相偎於一處,姿態之親昵緊密似是沒有什麼可以把他們分得開。
卻宿命般的,在暴露於空氣中的片刻過後,這抵死纏綿一處的一對軀殼便見風而化,終究繆轉、飄忽於了無垠無邊的漫空之中,成為了和風而去、嬉戲天涯的一撚粉塵,再也不見,終於自“有”而重新歸結於“無”,一切一切還留初時本來麵貌。
有相關學士考證認為,在這帝陵外廊陪葬坑中相擁而眠的兩個人,一眼過去依稀可辯是一男一女。按著情理之中的慣例,男子應為長眠於此帝陵之中的帝王男寵,女子該是這名男寵生前被禦賜結為的對食者(即菜戶。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