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潔無汙的“靈”一披上這麼一副臭皮囊,便成為了有情識的“人”。我們是有血有肉的人,是人便會有心,便會動心;對自己喜歡的事物動心沒有錯,可錯就錯在這心念一動間牽扯出了幾多不該有著的愛。愛也沒有錯,錯就錯在付諸在一段注定會是“孽”、會造“業”的情緣中……
可這心念已動,心念一動,淚便已流成百上千行,已再也再也收不住、按不下,卻又注定連一次盡情的綻放都綻放不得!
嗬……
唇兮勾笑,淚光閃得愈發晶耀。我搖首蹙眉,一顆心起初抽抽的疼,旋即連這疼都疼成了一種習慣,便木木的隻剩下了麻。
安晴天,有些時候我當真希望你已經死了,自冷宮裏時便已經死了。那樣我至少可以在月圓的夜晚,懷著極虔誠的心境焚香沐浴,然後以心頭血研磨,入墨三生,繪就與你這一世的城傾,然後走筆、卷成,留待我以一生一世的時間細細回憶這點滴的美好。我隻想將你與我之間這段過往好好兒的保存,這是比鮮血比桃花還要豔麗妖灼的瑰麗……
但是我卻不能。
又或者說,你活著、還有你死去,究竟哪一種於我們來說才是最好的?都不好罷,合該我去死,合該我去死了才對,才幹淨!
又一冷笑並著如織的情念在我心底裏兜轉升騰,我並著淚花笑得斷盡肝腸。
惝恍裏瞥一眼那泣著淚波的宮燭,清明理性到底在這個時候還是多多少少回籠了一些。我收住亂亂的念想,甫地想起皇上他拂袖離開時那麵上含及著的表情,以及他看似決絕冷厲的步調之中夾雜著的三分明白、三分不敢置信、三分燥亂、還有一分逃避……
一場變故,突兀的猶如朝來疾雨晚來風,起於安晴天的酒後失態;安晴天他是被我刺激了才去買醉的;歸根結底這個孽還是我造的!
我不知道明兒個天一大亮,等待我與安晴天的會是一個怎樣的定局,不知道皇上究竟有了多少分的清楚明白、多少分的含含糊糊。
希望是我自己想的太多了,但人都有靈犀一點,皇上與安晴天的關係甚是篤深,他們之間的心念也往往都是不點自通……
頭腦隱隱發脹發疼,我抬手死死扣住了自己的太陽穴,把頭往下低,一直低一直低,抵著膝蓋弓著身子掩埋了所有諸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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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晨曦初初升起的曦陽光波斜篩入了軒窗,柔柔將安總管撩撥的醒轉開來時,我正以胳膊肘支著額頭側側的歪在榻沿闔目養神。
想是他發現自己躺在禦書房之後這小寢屋中、皇上的榻上時,心底起了那麼些微的慌亂吧!做弄出的聲息有些大了,把我猝地一下自迷噔的半夢半醒狀態中重拉了回來。
我下意識轉目,對上他一張微有驚惶的臉,他凝目發問:“昨晚上……”問到一半兒又沒能問下去,須臾遲滯,匆忙下了床榻,又將已起褶皺的被褥鋪平整。
麵著他能於如此局促又慌亂的情緒裏迅速的做了收整,我在心中暗自讚服了一把,旋而將這懶散的身子也坐得端然了些,轉眸白了他一眼:“你有臉說,昨個可曾不記得你喝得醉醺醺之後,是如何抱著本宮一個勁兒直撒酒瘋的?”分明冷淡的調子,分明故意顯出淡泊的架勢,不知為何,被我此時言的竟似有了一些驅馳不得的曖昧。我收了目光回來,眼瞼垂了垂,“真是……好生的失禮!”幹幹